她昂首瞧见凌芸咬着唇,便轻笑一声,将拿来的衣物披在凌芸身上,再道:“我瞧这鸟儿不似凤凰。”
凌芸悄悄摸了摸本身的左脚,脚踝上的伤口已日渐病愈,没有痛感了。她记得凌府出事的前一夜,父亲将她叫到书房内,奉告她凌府危难期近,还说原歧真正动了杀机的启事,是因为晓得了父亲是墨门弟子。
女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容:“我这闻香苑是黎都最大的青楼,二十年不衰,你来此处,不比教坊司销魂?”
七年前……
第二日一早,便有兵士前来将囚车中的女眷们带走。凌芸眼睁睁瞧着小江儿被带下了车,却无能为力。耳中充满着女眷们的抽泣声,凌芸却没有哭,或许自凌府满门抄斩的那日起,她的眼泪已流尽了。
那是凌芸头一次听到坠娘的名字,她在心中暗自记下,又问道:“你要我如何做?”
“我说过了,我曾受你父亲一饭之恩。人间善恶有报,凌大人平生廉洁,却落得如此了局,闻者堪悲。但你要信赖,那些恶人,最后定会自作自受,自食恶果。”女人见凌芸怔怔没有反应,又道:“你不想晓得害死你父亲的人是谁吗?另有将你身份更调的人?你可想报仇?”
女人面色如常:“不,此处是闻香苑的后门。”
“我要你用心学艺,他朝名动天下。须知红颜才是倾城祸水,便是千军万马也难敌万一。你若当真能修炼至此,人间男人任你摆布,就连天子也不例外,届时还怕报不了仇?”坠娘淡淡道:“你现在还小,说多了也不懂。你若下得了决计,便留在闻香苑吧。”
刚好此时朝内有佞臣向原歧进献谗言,道是父亲通敌叛国,与南熙有染。原歧便抓住这一把柄,暗中查访,公然查出父亲与南熙“飞将军”丁益飞分属同门,因而便借此事大肆发作,下旨将相府满门抄斩。
凌芸晓得这是父亲要本身活下去的动力,她也一向谨遵父亲的遗命,死死守住本身和小江儿脚踝上的奥妙,没有对任何一小我提起过。
暗中当中,凌芸将本技艺上的半枚玉佩举到面前,但见玉佩在夜色中收回幽幽碧光,毫不凡物。那光芒温润流转,好似是凌芸的全数依托。
女人面色不改:“不,你是江卿华。”
明日朝阳初升,她们便要别离换了囚车,往各自的宿命之地而去了。凌芸晓得拜别期近,想了想,将本身脖颈当中的玉佩取下,狠狠摔成两半。她将此中一半玉佩递给小江儿,道:“这是涵哥哥赠我的玉佩,你我各执一半。他日如有相逢之时,这便是我们姐妹两人相认的凭据。”
仿佛一夜长大,现在的凌芸,自问这人间已再无任何人、任何事能令她掉落一滴眼泪……
凌芸在心中思忖半晌,又回顾看了看紧闭的门扉,她晓得门外尽是精干打手,她再如何尽力,也是插翅难逃。
凌芸自幼随父亲凌恪饱读诗书,虽年仅八岁,却也晓得这几个字的读法。她低低念出了声,俄然觉悟过来,对那女人问道:“此处不是教坊司?”
“很好,”女人对劲地点头,“教坊司虽说是官家之地,却一定洁净入流;我这闻香苑鱼龙稠浊,却也有过人之处,不然怎能笑傲欢场二十年之久?你进了教坊司一定是功德,倒是赶上我,才是不幸中之万幸。”
囚车摇摇摆晃,似要散架。凌芸却俄然放心起来。这玉佩一破为二,已是残物,今后她再也不必担忧兵士们觊觎她的玉佩。而她与小江儿,也多了一丝相逢的但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