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万寿滥刑以逞,打死性命,其酷何甚!以酷而留其官,是废朝廷之法;以酷而调其官,是残他处之民!”高拱满脸怒容,他抬眼盯着孙大霖,“若谓在任日浅,弃之可惜,则性命、国法,不成惜耶?”
但是,到了隆庆四年春,酒楼买卖蓦地间一落千丈,变得冷冷僻清起来。顾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忙把徒弟吕光请来请教。吕光奉徐阶之命常驻京师,对宦海景象了如指掌。三盅酒下肚,便挤眼咧嘴道:“非你经理不善,实乃阿谁高胡子之故!他一上来就大力整饬官常,又最恶酬酢奢糜,当官的大家自危,谁敢冒昧?”
顾彬问计,吕光附耳低语了一阵,两人“哈哈”大笑起来,笑了一阵,吕光叮嘱顾彬:“渐渐来,先去吏部分口找买卖。”
高拱向后仰了仰身,任他把文牍拿去。孙大霖刚要走出直房,高拱俄然道:“传闻你察狱山东,惹了很多风言风语,如何说?”他掌吏部以来,要求为官员建簿册觉得参验,月终呈报,三个月来已有八十余册报来,吏部每个郎中的经历自是在他把握中。刚才见孙大霖满脸淌汗,神采不对,遂生疑窦。
这天中午,孙大霖忽听高阁老传召,不知何事,忙到尚书直房谒见。高拱头也不抬,问:“你掌考功,参劾文官倶经你手,你说,哪个处所贪风最盛?”
孙大霖内心“格登”了一下,考功司已拟了处罚呈批,为何还要如许问?清楚是不承认了。但他还是咬着牙,把已拟的题覆反复了一遍:“玄翁,论法本当拟斥。但念其初授知县,在任日浅,姑从宽处罚,改调闲散,以全器用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孙大霖支吾道,“各巡按御史、巡抚参劾官员,凡是都差未几,够交差就行了,是以本部接到的要题覆的弹章各省相差不大,下吏不好鉴定那里贪风最盛。”
吕光、顾彬前后运营的这家酒楼待客有绝活:宰杀牲口家禽,皆惨酷取味。鸡鹅鸭鸽之类,皆以铁覆盖之,炙之以火,饮以椒浆,毛尽脱落,未死而肉已熟矣!驴羊猪狗之类,皆活割其肉,有肉尽而未死者,冤楚之状,令怯懦之人目不敢睹。这些绝活在嘉靖中期,还仅是皇宫制作御膳之法,渐有寺人巨珰偷偷效尤,又被吕光学来,成为对劲酒楼的招牌,血海肉林,恬不为意。加上此处离部院衙门不远不近,遂成为都城官员经常帮衬之地。
官员迟疑很久,一顿脚,跟着骆柱子到了一个拐角处嘀咕起来。
孙大霖闻言,抬腿迈步,腿竟有些发软,像踩了棉花似的,闲逛了几下,直到走出好远,才规复常态。但是,回到司里,却坐卧不安,重拟文稿的心机一时全无。呆坐了半个时候,蓦地起家,仓促往外走去。
“真想把阿谁高胡子千刀万剐!”顾彬恶狠狠地说,因四夷馆考收事,他对高拱恨之入骨,现在又因高拱之故买卖暗澹,更加仇恨他。
孙大霖忙点头,神采镇静地说:“玄翁经验的是,下吏这就照玄翁的意义重新拟呈。”说着,伸手去取文牍。
吕光滑头一笑,给门徒出主张道:“关张倒也不必,门面还要立着,能够做别的买卖嘛!”
东四牌坊大街南头,有一座对劲酒楼。这家酒楼原是吕光混迹都城时所开,厥后吕光南返投于徐阶门下,酒楼就转给他的门徒顾彬经理。顾彬五年后果为四夷馆考收未当选,其父顾祎拜托得逞反被撤职,他则因带头游街肇事被依律枷刑部大门前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