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何漾皱了眉头，不肯同去，不由把眼胡子一瞪：“怎的，现在你还拿起乔了？”
也不知他究竟往那里去了，出了如许的事儿，估计不大想见人，夏颜便往他熟悉的几个书肆找去。
何大林是个澡腻子，三不五时做完粗活，就要去街口的澡堂子泡一回，也经常叫上几个老哥们，修脚修面，轮番坐庄。
何大林前来开门，一张老脸很欠都雅，见了夏颜也没暴露个笑容来，等她进屋后便把门重重关上了。干荷叶裹着的盐焗鸡还热乎着，孤零零搁在大桌上，却不见何漾的身影。
旁的都还便宜，就是每月的书纸钱要耗损很多，何漾有爱保藏的风俗，常常书肆上了新，凡是看得过眼的都要买返来，上月就在这上头花了五两多银子，现在看着他列举的一长串书单，心想可要拘一拘他了。
夏颜接过伞谢了他，见天气暗沉确切不宜外出，便筹算先回家等着，没走出两步，小武子又冒雨奔来：“恰好我也下了馆，顺道一道归去罢。”
夏颜听这声音熟谙，转头一望，见此人顶着一头疏松松的发丝，只在发梢处箍了一小道儿，膀大腰粗撑得衣服紧绷绷的，可不就是巷东头刘大娘家的小武子！
因是中秋，家家都得吃月饼，夏颜不爱吃外头买的，还是自家做热乎的好吃。蛋黄的，豆沙的，枣泥的，芝麻的，不拘甚么馅儿，做上百来个，分送给左邻右里也是一份情意。
小武子甫一闻声这脆脆的嗓音，猛地回了头，公然见何家的小丫头歪着脑袋瞧他。他把腰背挺直了，嘿嘿笑着点了点头。
“芝姐儿手上的伤如何了？被剪子绞破的伤口最难好，我留了一瓶药膏在原店主那儿，明儿个你让她去取。”
“当然是再端庄不过的事儿，”苏敬文端了小凳子跨坐在一旁，转头看屋檐上落下的雨帘，轻舒一口气，“现在已然落了雨，那粥棚子便可拆了罢。”
“你找我究竟何事？若还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消遣，就不必叨扰了。”何漾把水汆儿架进煤炉子里，放了花茶，苏敬文吃口抉剔，八月天里只肯饮这一道。
中秋前日，他叫上儿子一道去泡澡，提及新开的澡堂子，竖了大拇哥儿道：“昔日里你嫌那地界儿脏，新开的这家可讲究，你返来这些日子，还没好好舒坦过，恰好我这儿有多余的澡牌，咱爷俩也去消受一回。”
“刘大哥，你来这儿啦！”夏颜歪着身子，在半开的门外打号召。
“大妞儿，今儿个不留饭了，我同你哥哥在外头吃，返来给你带盐焗鸡解馋。”何大林叮咛一声，从她手里接过篮子。以往也有泡完澡去小酒馆清闲的时候，夏颜便应了下来，把挂在墙头的两双木屐拿草绳串了，让他们拎走。
何漾瞥了他一眼，考虑到丫头的名声，还是没在这上头多做胶葛。回屋拿了本身的衣衫，让他去里间换下。
“到现在还挑遴选拣，这都二十一了，谁家小子还拖到这时？外头的话也可尽信？难不成我这做爹的还会害了他不成！嘶，”何大林猛地瞪圆了眼睛，一把抓住了夏颜的胳膊，“莫不是，他身子有甚……不利落？”
何大林在财帛上头粗心，还按以往一两银的月例给，这点子钱早就不敷了，夏颜自打赚了钱，完善了就本身弥补上，也算是交了糊口费。
细雨蒙蒙，风卷残叶。何漾撑伞缓缓走来，握着油纸伞的手绷得紧紧的，一只脚踩到了水洼里，浸湿了鞋袜也浑然不觉。
夏颜照平常普通，筹办了几只果子、一小碟糕点并几块茉莉香片，这是何大林每回泡完澡都要消遣的小食，乘在小竹篮里，盖上青布，跨在臂弯里一向送到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