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丸化开,满嘴苦涩,外祖母阖目长叹,一刹时仿佛衰老了很多,“沛儿嫁给他,是最好的安排。侯府现在是飘摇孤舟,无可何如也是分身其美,便如此吧。”
外祖母前话沉重,容束本以难堪续此缘,未料另有一线朝气,神情冲动,自是满口承诺。
外祖母微微阖目,再望容束,语气倔强了很多,“当初湘儿执意要嫁与你,我和她父亲也未有家世之见,只盼你们伉俪敦睦。湘儿病故,便算是天不遂人愿,可而后你任由妾室管家,行哥儿几乎溺毙,晚丫头在都城申明狼籍,实在让人痛心!”
一番火气撒下来,传讯的人大气不敢出,只能白手而归。
但是现在她想要再留住父亲的心,便如同当年的母亲,容颜易改,郎心不再。
“耕户本就靠地而生,这些败类竟放肆至此,害了耕户更歪曲我容家,这么多年,萧氏到底如何管得这个家!”容束看到容晚玉从周庄头那边得来的部分账册,气得直拍桌子。
当初嫡妻亡故,容束许下不另娶妻的承诺,既是对嫡妻的惭愧,也是因萧姨娘从中勾引。
容束饮了一口茶,略平心气,抬首表示容晚玉直言。
禀明来意后,容束便双手拱于身前深深一拜不起。
不过容束休沐将尽,也到了回程的时候,分开前他特地寻外祖母伶仃一叙。
“姨娘到底出身不显,管这么一大师子想来吃力,又怕父亲绝望,才对下人们宽纵了些。”容晚玉言语淡淡,“说来,母亲故去多年,女儿一向有一言,想讲与父亲。”
这话正中容束的内心。
“人死灯灭,我本日也并非想要和你论一番对错。”外祖母说得孔殷,略带喘气,贴身嬷嬷立即替她奉茶抚背,半晌才缓过气来。
他瞧容晚玉听得当真,没有甚么架空的反应,不由很多问了一句,“当初你母亲亡故后,你也同父亲哭诉过,不要继母,现在...当真窜改主张了?”
当时候容晚玉已经被萧姨娘养得非常听话,萧姨娘自知当时本身扶正有望,便教容晚玉如此反对。
而后萧氏掌家,倒也未出过甚么岔子,只是到底她的身份不适与同僚之妻走动。
暮年,他同嫡妻钟宜湘,也算是相敬如宾,虽而后因风言风语,两人垂垂离心,但他不得不承认,钟宜湘是一称呼职的主母。
嬷嬷拿出常用药丸,辅外祖母服用,尽是心疼,“老夫人,您现在莫非还信姑爷的承诺吗?”
“贤婿请起。”外祖母表示容束落座,“湘儿走了很多年了......”
自安闲晚玉掌管内院,萧姨娘独一的倚仗便是肚里的孩子,但拿孩子作引,一次两次便罢了,次次如此,容束那里看不穿她的谨慎思。
时过境迁,旧人已逝,新人在前,对萧姨娘的容忍也更加衰减,续弦之心,由此而生。
两人才商讨完,恰逢容府来人传讯,说萧姨娘胎像不稳,想要请主君回府坐镇。
这宦海与内宅千丝万缕,很多不便明面的人际都会放在妇人之间来往,长此以往,他在这事上便落人后。
容束心中设法很多,但看着女儿年青稚嫩的面庞却开不了这个口,故作深沉,“我和你母亲伉俪情深,实在不忍有人取而代之她的位置。只是这些年,你和行哥儿也大了,你及笄在近,也该思虑婚嫁大事,不能在碎务上担搁太多。”
“近六年了。”容束渐渐落座,提起亡妻,面色也变得沉重,“是我对不住湘娘,没照顾好她。”
外祖母苦笑着摆摆手,“他本日的笃定,和当初求取湘儿之时毫无二致。他有情,但不专情。本日一番话,不过是让他多看重沛儿几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