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皇后的宗子亦被孟、崔两家合力拉下太子的宝座。
薛寄素晓得,崔泠向来没把她放在心上,他娶她,只是因为刘皇后的一道赐婚凤谕。
薛寄素嘴角一弯,这个叫快意的,倒是机警:
可这间内室却非常陌生,既不是她未出阁前在国公府住过的绣楼,也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小院。
“管她鱼嬷嬷还是肉嬷嬷,本宫惩办一个尊卑不分的主子,还轮不着别人来指手画脚!”
这天,薛寄素展开双眼,逼入视线的,不再是东院那几棵虬枝盘曲的老梅树。
酒保抱怨道:“恰好育碧公主也病着,太医们都到百花宫那边去了。奴婢在太病院说了半天好话,段太医才肯来的。”
酒保把碎裂的铜镜扫到一边,扶薛寄素回床躺下,“公主既然醒了,如何不叫人出去服侍?如果摔着了,我们又得吃挂落。”
很快,宫女、内侍鱼贯而入,伏侍薛寄素梳洗。
薛寄素冷声道:“从明天起,你们的月奉升为每月五两。”
既然已经死过一次,她就没甚么可顾忌的了,非论如何,薛家一族的血海深仇,必必要报!
“本宫累了,你退下罢。”
语气里尽是希冀和奉迎。
“奴婢春芳。”
孟氏一族,崔氏一族,乃至连金銮殿上阿谁昏聩怪诞的卫文帝,她都不会放过。
薛寄素悄悄道,这个余嬷嬷,应当就是希芸的背景了。快意明面上怒斥称心,实际上倒是在用心激将,看来余嬷嬷平时积威颇深,宫女们都晓得公主怕她。
结婚七载,薛寄素每年都是单独去东山赏花。
“这两个名字本宫不喜好,从明天起,你们一个叫称心,一个叫快意。”
重活一世,当然要事事称心快意,父亲教过她的那些贞顺妇德、礼教端方,还不如一碗热汤面来得实在。
那天刚好是除夕,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。
起码,汤面能够饱肚。
求生,不能。
粗使宫女跪在门外,不敢昂首,“回禀公主,奴婢每个月的月奉是一两半银子。”
玉兰是南吴国的国花。
粗使宫女中的一个当即叩首:“奴婢三生有幸,能得公主赐名。回禀公主,方才出去的使女是希芸,长春阁的甲等宫女。”
头戴纱帽,身着红、绿两色罗衣的酒保从门外出去,看到薛寄素,脸上有些讶异,伏首拜道:“公主,您醒了?可要唤太医来诊脉?”
她十三岁嫁进永宁侯府,多年来贡献公婆,和睦弟妹,恭敬丈夫,善待姬妾,贤能淑德,面面俱到,除了不能为崔泠诞下一男半女以外,就连最刻薄的婆婆孟氏,都挑不出她的一点错处。
他明显晓得她不喜好梅花。
十几年间,她眼看着薛家家破人亡,全族男女,三百余口,不分老幼,全都惨死在刽子手刀下。
西宁和南吴以连绵起伏的雪山为界,两国都城相隔千里之遥。
两名粗使宫女顿时喜得眉开眼笑,不住叩首:“奴婢多谢公主汲引,今后必然勤心侍营私主,以报公主恩德。”
当年刘皇后为崔、薛两家赐婚,为的是拉拢崔家、抵当孟贵妃一系,成果拉拢不成,反而引狼入室。
薛寄素嘲笑,崔泠公然是铁石心肠,连她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,都不肯达成——他把她的骸骨埋在梅树下。
在她喝下那杯毒、酒之前,她的丈夫,永宁侯崔泠问她:
伉俪一场,生前,崔泠孤负她的交谊。身后,还不让她安生。
“夫人本年可有甚么未了的心愿?”
太医仓促赶来,为薛寄素诊过脉案,留下一道温补方剂,又急仓促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