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看你是个明白人，也有忠心，便与你直说吧。”朱慈烺目视园中，看都没看宋弘业，完整不晓得阿谁小书吏已经被吓得心惊胆战了。他道：“朝廷中庸碌之辈如同过江之鲫，现在又有人弹劾秦督孙传庭，殊不知此乃自毁干城！一旦孙传庭不存，北京沦亡也就指日可待了。”
朱慈烺留下了侍卫，带着宋弘业上了假山，进入亭中，停歇观眺，长抒一口气，道：“这园子如何？”
“周卿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朱慈烺也不担搁，道：“都已颠末端中午，父皇哪怕再纠结，明旨也该下来了。田存善，你去探听一下，然后返来报我。东宫内里我常看的书册也都带点出来。”
宋弘业心中一惊：又是要兵权，又说潜邸不能久居，莫非有介入之心么！可这也太急了吧，才十五岁啊……
比拟故意谋夺皇位，做出一个悲观的预言完整就不算事了。宋弘业这才悄悄抹去额角的汗水，大大松了口气。他道：“殿下不必悲观，想来朝臣中也有明眼人，不会让那些庸臣得逞的。”
这园子没有水池，却有一座太湖石垒砌出来的假山，小巧剔透，盘回迂取的石径贯穿其间。跟着石阶攀附其上，假山上还建有一个悬空兀立的八角攒尖顶小亭。小亭没有正脊，只要垂脊，好像并拢五指作鸟啄状，顶上正中是铜质鎏金的圆球宝顶，光彩夺目。
周镜再痴钝，也终究听出了太子语气不善，心中大大呼苦：我如何获咎您了呀，我的千岁爷啊！
宋弘业悄悄一咬牙，喉结转动，上前挪了挪，低头看地，躬身拱手，谦逊道：“殿下，卑职身在兵马司，常传闻京师有飞贼，专乘着王府新修闯佛门。现在殿下微服出来，场面不彰，就怕有蟊贼瞎了眼闯出去。”
“你把这里清算一下，我昼寝起来以后召见东宫属官。”朱慈烺终究放过了他。
“臣听令旨。”周镜赶紧上前应道。
朱慈烺是个有胆量在鼠疫区漫步的人，岂会担忧本身府邸的安然？他这是话中有话，恰好周镜没有贯穿。这也难怪，如果换个三十岁的太子，周镜不免要好好发掘一番。但是现在这位太子只要十五岁，这不恰是个有一说一的年纪么？
朱慈烺微微点头，像是细心考虑宋弘业的建议，很久方才道：“这倒是一个别例。”
周镜听得一身盗汗。固然太子说得很客气，但字里字外都是说他无能、不忠。这对于一个臣子得是多大的攻讦？周氏纯粹是靠皇后才发财的，在周后受封之前，周家是实实在在的卑贱小户，周奎乃至要在街头靠给人算命度日。现在被皇后的嫡子指责，周镜更是心中腾起难以言喻的痛苦。
“空置这么久的王府，有甚么好闯的？”周镜不觉得然。
“殿下，”周镜硬着头皮道，“臣觉得，令媛之子坐不垂堂，那些处所，还是臣替殿下去吧。”
“你看要配多少人手？”朱慈烺不得不指导周镜往正路上思惟。
“臣觉得，用不了太多。”周镜公然没有能够明白太子真正的企图：“这里固然是比端本宫大，又在宫外，不过四周都是王府，火铺麋集，平凡人还没走近就已经被赶走了。臣见内里的拦马铁也没毁损，漆一下……”
朱慈烺却已经落空了耐烦。
“这园子即便在南边，也不算是丢人的。”朱慈烺宿世没少观光过那些名园，两相对比，也感觉宋弘业说得中肯客观。他伸手拍了拍柱子，激起一层薄灰，也不介怀，只是搓动手对宋弘业道：“可惜这园子住不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