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脏东西天然是要抛弃的。”夏月完整不在乎,独自走到打扮台前,拿起蔷薇水调匀敷脸。冬梅冲过来,夺过她手中的蔷薇水用力砸在地上,“你觉得你是谁啊?”
“小娘皮,迟早有天会进青楼的,看你那风骚模样,天生就是干这个的——”又一桶冷水泼下,这会连他也一起浇湿。
李守银大笑道:“夏月,你这里比那些处所还要香艳,美景美色美人……”话未落音,一桶冷水自上而下浇得浑身,李守银茫然昂首,只见到夏月冰冷的双眸。
“嬷嬷,既是说早晨要我梳拢,难不成要我穿得丢脸些?”夏月持续抹胭脂,“她身上没有二两肉,和白骨精似的,衣服太小,我穿不了。”
夏月不接,倒了杯酒送到他嘴边,笑盈盈问道:“公子,你可敢喝?”
李守银放下酒盏道,“那是他在你手里喝的,这酒不醉大家自醉。只怕是这酒如果然有毒,他也不舍得死呢,还得留一半魂看你呢。”
夏月挑着胭脂在手内心匀开,点在眉心,边道:“我向来都不消别人用过的东西。那么肮脏的衣服,莫非给我穿?”
万花楼门口挂了一对荷花灯,取意为小荷才露尖尖角,熟客一看便知这是有新人要梳拢的意义。
李守银怒道:“给了三分色彩,倒要开染坊起来,她算甚么东西?”
“如何样?”引他同去的张举善对劲道,“长眼了吧?走,傻站在这里干甚么?带你出来体味一番,方才气觉出其间的妙处。”
金不换叮咛小耗子去取衣服,又对冬梅喝道:“小蹄子,你更加不像话了,竟然敢砸了蔷薇水!你晓得是多少银子买的吗?明天你别想用饭!去把统统的衣服都洗洁净了!还杵在这干甚么!”
酒馆很小,竹子搭建而成,年代日久,竹子亦垂垂发黄,摸上去光滑非常。
“我是甚么东西,天然不是你说了算。”她冷声道,“你又算甚么东西?”
她伏在竹琅玕上,软声道:“李公子,你要想吃花酒且换个处所,我这里只卖酒。”
“我姓俞。”他强忍着喉头的不适,夏月却瞧出端倪,取了一枚果子送到他嘴边,软声道:“俞公子,你既在我手里喝了盏酒,就再吃个果子吧。”
“你觉得你是谁啊?”金不换不期然呈现在门口,手里拎着那件芍药红裙,森森道:“让你送件衣服过来,你倒好,送了这件旧衣服,还踩脏了,淋了水。还砸了蔷薇水,你是想翻天了吧。”
她冷冷道:“滚出去。”
夏月笑意不减,“瞧瞧,李公子,人这不是没死吗?”
当时,他和几个公子,自夸风雅,在扬子江干一座名唤“醉月”的酒馆里喝酒。
人未到,香已至,藤月花香,销魂蚀骨,像她唇角的笑,摸不着,抓不牢,像一张网紧紧套居处有人。
他笑道:“夏月这个名字还真是新奇,乍一听还觉得是下月,不晓得去下个月做甚么。”
他像个听话的孩子,乖乖张口,不谨慎吮了她的手指,软而香,像小时候吃过的米果子。一干来人笑得东倒西歪,李守银走过来,嚷嚷道:“不可,夏月,你也喂我吃个果子。”
裙角掠过他的脚,青丝掠过他的脸颊,只感觉骄阳当头,焦渴非常。
冬梅气得浑身颤栗,狠狠白了一眼夏月,抱紧衣服走出去。金不换托起夏月的脸颊,笑道:“你明天早晨可得好好表示。”
俞景鸿早早地来了,坐在临水的竹桌旁,竹子光滑凉润,夜风习习,一抹新月映在水里,随波泛动。
他忍不住伸手想触碰她,她却已提着酒壶过来,对李守银道:“一品桃花酿,明天刚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