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走到门口时,她俄然反应过来,在内里说话的是霍明锦。
他顿了一下,握住她的手,把她指间还没剥完的栗子撇到一边,低头,滚热的吻落在她纤长的指尖上。
他没有逼她表态,说完这句话,松开手,翻出刚才埋的芋头,丢到地上摁了几下,“熟透了,想不想吃?”
……
“另有你!”
暗处的缇骑冷静跟在他们身后,乔嘉也在此中。
炭火烧了一整夜。
压岁钱镇岁、除邪,寄意平安然安。
李昌手里捧了只攒盒, 笑容有些鄙陋,眨眨眼睛,小声说:“二爷, 都是您用得着的, 给您扫兴, 鹿肉,鹿血,鹿鞭……”
他这么说,傅云英还是感觉他能够等了一整夜,倒了杯热茶给他,当真道。
她点了点头,重新铺纸,拈笔,持续誊写。
不知走了多久,灯笼里一星如豆火光扑闪了几下,灭了。
雪后天光放晴,院墙上方的天空闪现出一种澄彻的湛蓝,蔷薇花架上爬满虬曲的枝干,仆人已经把积雪掸洁净了。
仿佛能看懂她在想甚么,霍明锦把红包塞到她手里,暖和道:“你陪我守岁,就是给我拜年了。”
两人这会儿还在睡,本年不消串门拜年,用不着夙起。
两人没再提起之前的话题,淡淡说一些过年的风俗端方,不知不觉吃完一篓干果。
傅云章不懂她为甚么对霍明锦特别,他看得出来,她很信赖霍明锦,和霍明锦在一起时,仿佛相互很熟稔似的。
那四合院黑瓦白墙,暗淡的光芒下只能看清一个大抵的表面,门是关着的。
她盘腿坐在蒲团上,拢紧大氅。
“过年了。”
布衣百姓悔亲是常有的事,或嫌对方家道中落,或哪一方突生疾病,或两家结仇。面子的官宦世家可不敢说悔亲就悔亲,轻则被人调侃嫌贫爱富,重则被同僚思疑架空,于官途和后代姻亲之事都有影响。
还好不是银票,只是一串压岁费钱,用红绳绑着。
当然这都是因为贰心胸鬼胎的原因,她如果晓得现在贰内心在想甚么,必然早就吓跑了。
“无妨事,我有应对之法。”傅云章安静道。
姚文达瞪他一眼,这小子那里钻出来的?
她吃了碗饺子,让仆人把书案抬到院子的蔷薇花架底下,坐在庭前日头底下写字。
傅云英看他一眼,垂下视线。
“工部右侍郎喜好雅正含蓄,给他的字要写得收敛一点。”
霍明锦嘴角微微勾起,低头剥香芋。
他带她来这里做甚么?
他偶尔撞见过她和霍明锦相处时的景象,她神情放松,很安闲,霍明锦低着头听她说话,眼神专注。
两人一言不发,就这么并肩在雪中渐渐前行。
回到家中,管家出来迎傅云英,笑着道:“昨晚守了一夜,都睡下了,还没起。”
她穿男装,没有涂脂抹粉,还是清丽而又明艳的,火光映照中,只微微一个视线低垂的行动,竟有种说不出的千娇百媚。
全神灌输中,一道身影渐渐靠近她。
此中一道声线降落冰冷,有些熟谙。
门外响起鬼鬼祟祟的脚步声。
听他的语气,仿佛一向在等着霍明锦。
霍明锦从角落里搬出两个蒲团,表示傅云英坐下。
“如果不讨厌他的话,无妨试一试。”
逼得太紧,以她的脾气,只会回绝得越断交。她吃过苦,爱笑天真的娇蜜斯变成明智冷僻的大理寺司直,能为他迟疑问堪,已经很可贵了。
这类酥麻感很陌生,有点像在长江渡口了望岸边拍岸惊涛,巨浪滔天,震耳欲聋,像是要把庞大的楼船也卷出来,胆量再大的人,也不由得油然生起一种畏敬之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