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都是一身蓝布直缀,腰间系着同色步带。一个赤脚,矮矮瘦瘦梳着军人头;一个赤脚趿着木屐,矮胖满脸油光。两人在天子这一眼之下,惶恐失措,双腿一软便跪倒伏地,颤抖着声音道:“吾皇千万岁!”
朱允炆悄悄谛视很久,不知何时,眼眶也润湿了。
过了一会儿,两个矮矮的身影呈现在奉天殿门口,有些游移着等在那边,仿佛另有些颤抖。王直上前低声说了几句,半晌摇点头,领着二人走进了殿内。
朱允炆悄悄看着,很久,牵过莲花,跪倒在香案前。
莲花喃喃隧道:“是,你们瞑目吧!”
陈迪翻开来,清清嗓子朗声念叨:“臣日本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,拜上天子陛下言:自蒙陛下圣谕,臣惶恐无措,亲与朝鲜靖安大君协同剿寇。仰仗天恩,班师而还。现对马岛壹崎岛藤原家,及北九州原松浦家残兵皆已带回日本本州,臣当严加管束,毫不容其再为寇。天子陛下所寻阿木台猋也于月前擒获,特奉上首级,乞陛下笑纳。伏望天子陛下赐封臣为日本国王,并开本地贸易,以整日本国人敬慕天朝切切之心。日本当年年进贡,效力东海。臣感激涕零,伏惟再拜。”
朱允炆温言说道:“鄙人朱允炆,乃是莲花的夫君。这里给丈人,舅爷施礼了!小弟,你也见过姐夫!”说着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。莲花呆呆看着,一动也不能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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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的口音说不出地奇特,似刮铁似锉刀。朱允炆俄然就想起了“君臣跣足语蛙鸣”,想到朱元璋,心中不由一酸。
莲花面色惨白,长长叹了一口气。朱允炆握了握她的手,回身退在远处,悄悄等待。
祖阿道:“我是足利将军的军人,将军让我来的。”指了指肥富:“他是贩子,带路的。”祖阿说着取出一个蓝布包裹,细心一层一层翻开,内里是国书。祖阿呈给陈迪,陈迪回身欲呈天子,朱允炆淡淡隧道:“念!”
黄子澄又奏报姑苏松江两府富户联名上表,再谢朝廷减税,并感激朝廷打消对这两地文人的轻视政策。
齐泰汇报山东的战局,经开春夹河藳城大战,燕军占了山东德州以西至河北的地盘,但盛庸拿定主张恪守,燕军却也没法再掠地占城,两边胶着。齐泰估计气候垂垂酷寒,燕军供应困难,迟早还得退回北平。只是大同此时已经被燕军拿下,燕军这个夏季明显日子比较好过。
“宣日本使臣祖阿,肥富上殿!”
莲花一惊,睡意全无:“日本使臣?”
祖阿和肥富二人来到金銮座前,朱允炆淡淡地扫视一眼。
莲花点了点头,听到朱允炆的脚步声出去了便展开眼睛,怔怔望着他苗条的背影,心中没法安静。
足利义满笔墨涵养不错,一篇国书倒写得根基通畅,言词谦逊诚心。朱允炆听了,面上微微含笑。百官群情纷繁,也感觉这日本将军还不坏,而天子亲身要一个倭寇叫甚么阿木台猋的首级,不知是何原因,莫非是在山东获咎了齐王?
朱允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,赶紧安抚道:“没事,就是来称臣进贡的。对朝鲜也没甚么敌意。”莲花还是有些担忧地望着他。是啊,毕竟家里三个男丁都被日本倭寇残害了,有内心暗影。
皇祖父泉下有知,该多么痛心?他临终时说的“老四老四”到底是甚么意义呢?
黄子澄絮干脆叨说了半天,都是戴德戴德的称道,朱允炆听得有些走神。
“宣日本使臣祖阿,肥富上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