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去非真的是一副千年稳定的神情，莫非真要比及大将军杀到头上来，他立室才肯动一动？英奴一时头痛欲裂，尚书令病得太是时候了！
皇甫谧面上安静，脑中早已思路万千。他同大将军是少年之谊，当年大将军身为皇子，曾上疏宗天子，陈述当今天下之利弊，规戒实事，鞭辟入里，当真才华纵横，两人交友论道，也曾秉烛高谈，恍然间几十载云烟倏忽而逝。
也仿佛，阿谁位子就在面前，只手可触，他只需再无所顾忌一些，迈过加九锡这一步，最后一步便可水到渠成！
“大司农何出此言？”
这句话又把人说得面上讪讪，彼其间交换了眼神，皆不知大司农到底藏了甚么话。
“大司农不见并州之事？大将军不过借势运术罢了，便居奇功，何谓‘天下既平，神器自至’？现在放眼四海，何人可胜大将军？”
“机会未到，无益也，大将军何必心急？您已实权在握，浮名不过徒增烦恼罢了。”
无人出头。
他神思缥缈，直到耳畔再度响起皇甫谧的声音：
想召尚书令商讨，尚书令很及时地病了，成去非倒替父亲表了态：军功是火线将士的，庙堂之上的臣子怎能领功？
大将军仿佛被戳到把柄，全部肺腑都在收缩。他到底蹉跎了多少光阴，恐怕已数不过来。当年祖天子大行后，世家大族便敏捷崛起，到宗天子时，江左已然是门阀遍及。当年祖天子打天下，靠的是他们，厥后，需求皋牢的还是他们，尾大不掉，是不争的究竟。
两人目光忽就碰撞到一起，如同高山起了惊雷，大将军双眉不觉动了动，坐中人多数不知，可大司农是最清楚不过，本身更是清楚不过。
常日里长史对皇甫谧多尊敬有加，现在却针锋相对，别人不好插嘴，他们一人乃大将军智囊，一人是为亲信，两人如此对峙之状，还是第一次。
不想大将军长史忽持笏板出列，英奴只消一眼，便了然，心底嘲笑：到底是有备而来啊！
两大重臣皆无话可讲，其别人便更没出处说甚么。英奴只得让张蕴先拟了爵位的封号，以备用，届时大殿之上，万一真只一片死寂，他还是要说话的。
直到宴席散了，大将军绝口不提九锡之事，只道了谢，世人惶恐回礼，待出了大将军府，觑到大司农一人缓缓独行在最后，暗自惊奇大将军竟没留大司农，一时不免又有了诸多揣测。
成去非亦微微抬了抬眸，冷冷谛视着那一袭身影。
“大将军忘了昔日忧愤之事吗？”
他只好筹办把这烫手山芋扔中书令怀中，封号不是有了吗？也不过是几句废话的事罢了。
“大司农！” 长史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，面上略表歉意：“本日绝非成心冒昧，还望大司农包涵，听闻您克日不太好，毕竟上了年龄，还是要多重视保养才是，至于，”说到这，长史的神采更加恭谨：
在坐诸位不见得是真不明白，可大将军就此沉默，总得有人起个话头。
话说到这份上，皇甫谧一脸慎重，大将军颇不安闲，面上仍稳，心底早不是滋味。却也只要等皇甫谧持续说下去：
“好，我问诸位，历朝历代，甚么样的人才气加九锡？”皇甫谧迎向世人，看他们一副匪夷所思的神情，口气便缓了缓：
“九锡之事，请勿劳累，自有吾等筹划。”
一席话说得世人纷繁点头拥戴，却也云大司农其心可嘉，考虑甚密。两端不获咎，最后能拿主张的在上头还是沉默着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