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或许这女人并不知情，那蒋家人更无从提及了。”
嘉平初年的那次补葺，指向性一目了然，可阮正通为何还留着这份遗诏？或者说，他如何敢让这份遗诏一留便是几十载？
成去非有刹时的沉默，只是一刹，虞归尘已捕获到那一丝阴霾的杀意。
杳娘本已在睡梦中，得知至公子传唤，利落起了身，简朴盥洗一番疾步来了成去非的阁房。
司马门查抄那一关，早被成去非安排好，虞归尘带出东西并不难。出了宫，照成去非所言，他并未回乌衣巷，而是去了十里外他的私宅听涛小筑。
说罢回身同虞归尘碰了碰目光，两民气照不宣，他便提笔在宣纸上画了草图，侧重标注，低低道：“这块砖应当是能够松动的。”
窗外野风直灌，两人身影在烛光中沉沉浮浮，好似缥缈无定的灵魂。
“毕竟是宗天子遗旨，当时许是踌躇，并不急着毁掉，厥后藏于秘阁，日子久了，竟不便带出？”虞归尘娓娓道来，一时也感觉难以自圆其说，阮正通的这步棋，走得真是让人费考虑。一旦这个东西被查出，莫说阮氏必定要被订在史册的热诚柱上，就是全部天下都要变了！
“把这扇子拆了，谨慎些，过后再复原，不能有陈迹。”成去非交代清楚，杳娘便在一侧细心置弄，等差未几完成，成去非接了过来：“你先在外头候着。”
成去非负手而立，看窗外六合肃杀，腔调如商秋霖雨滴空阶：“你帮我找样东西，带出秘阁。”
“那则传闻，竟是真事，阮正通死得其所。”
绸卷在灯盏下缓缓展开，成去非冷冷扫视一遍，面上并无一丝波澜。而待上面笔迹全数透露，虞归尘则瞳孔突然收缩，心底直跳，不由望向成去非。
成去非如是说，宗天子的遗诏就清清楚楚摆在面前，大儒，阿谁最深谙君臣纲常，人伦礼节的阮正通，宗天子大行前独一在场的人物，当真行大逆之事，一手便让天下换了模样，莫非比不上本日大将军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？
“至公子，还是好好歇一歇罢？”杳娘犹疑开口，眉宇间不觉透暴露母亲般的体贴，成去非声音里透着些许倦意：“晓得了。”
这件事她知不晓得，又体味多少，统统都是个未知数，而一旦遗诏外泄，便是翻天覆地的剧变，他，还没真正开端，远远没有输的资格，全部乌衣巷，仿佛也尽在面前一刻了。
阮氏一案后，秘书省秘书郎一职由张家张均担负，后虞归尘退隐，张均迁散骑侍郎，虞归尘便接任秘书郎一职。起家官需清要，虞归尘每日面对着密林般的册本典范，阔别前朝纷争还算清净。还是理，士家后辈秘书郎这一职是做不悠长的，很快就会升迁。以虞归尘江左八俊的资质，现在该是黄门侍郎的位子才对。只是当前太傅都已不再来朝，他即便做了散骑常侍常伴君侧仿佛也无多少意义。
“算来也几十载畴昔，是先帝即位后不久的事？”
“她脾气文弱，经历此等大事，必惶惑不成整天，盘她秘闻，不是难事，”成去非说着起家，声音冷酷至极，走到火盆前，心底已起了杀机。
那色彩光鲜，仿佛邃密矜贵一如畴前。
本觉得在秘书郎一职上，并无多大用处，不想成去非俄然拜访，言及嘉闰年间秘阁曾大力补葺一事，虞归尘对此并不清楚，不明白这话中风向，遂问道：
虞静斋就是虞静斋，成去非迎上他点到为止摸索的目光，淡淡道：“你我皆输得起？她活着也是徒受痛苦，不是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