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中半晌温馨,章公望心中大骇。
这看望天然是为表歉意,章斐藏着苦衷不肯来,章夫人便委宛道罪。
“是。”韩蛰神情是惯常的冷沉,手肘支在桌沿,身上新换的玄色衣裳织着暗纹,一团团像是沁开的血迹。他顿了下,见章公望神采更肃,才稍稍欠身,“贵妃无端摔伤,皇上命锦衣司彻查,内人跟她昨晚都扣在锦衣司查问,还望伯父勿怪。”
不过韩蛰既然来了,就另有回旋的余地。
昨日范贵妃出事时,章夫人正巧抱恙在府没能赴宴, 得知章斐被锦衣司带走, 吓得不轻,派人往韩家跑了好几趟,均被杨氏觉得韩蛰没回, 她也只能焦灼等动静为由应对。本日凌晨章夫人亲身来了一趟,晌中午传闻韩蛰已然回京, 又亲身跑了趟,没见着韩蛰,满面担忧地走了。
今晨章夫人去韩家,他特地往甄相府上拜见,却没能得个准信。
令容不乐定见他,也不想让韩镜见到她,各自添堵。
内宅的事是杨氏摒挡,哪怕有事商讨,也是杨氏去外头书房。令容遇见公公韩墨时按端方施礼,对于从不踏足内宅的祖父,却不必去打搅。平常出入府邸,她也格外留意避开,一晃数月,都快健忘那张脸长甚么模样了。
这实在是天大的情面!
这倒是希奇事!
“那里的话。”章公望带笑,”锦衣司公道严明,小女既然卷入事端,自该查问清楚。”
背后垂垂冒出盗汗,他有点坐不住,站起家,“这事我并不知情。昨日原该浑家携她入宫赴宴,因浑家抱恙,才放她单独进宫。存静的意义是,皇后命她诱开少夫人重视,又命人趁机脱手,伤及贵妃?”
“那可有劳姐姐了!也怪我宠得过分,斐儿性子倔,这些年找的都分歧情意,硬生生拖到了现在。如果能成,我定要好好的谢你。”
“伯父这是何必。”韩蛰毕竟是长辈,忙伸手扶起。
不过事关皇家,关起门嚼个舌头便罢,在外倒没人敢乱提。
“成全姻缘是功德呢,到时请我喝杯酒就好。”杨氏亦笑,揣摩着跟章家家世春秋相称的,说了几位给章夫人。
范贵妃临产时出了那样的事,身子伤损得短长,太医费经心机保养了近两月,也未能规复她昔日明艳照人的气色。除却体弱气虚之症,自从出了月子,她身底下也添了病,请女太医瞧过,说是小产时伤得太重而至,汤药膏药用了很多,却没见多罕用处,还是不大洁净,再不复有身前的勾人风韵。
……
“有很多,也都为后代婚事心焦呢。”杨氏一笑,“不如转头我搭个线?”
不过现在章公望挂记的还是自家处境,“那小女?”
“祖父最重故情面分,虽琐事缠身不能常去看望章老,必也乐意与伯父喝茶谈天。”
章公望现在便是铭感大恩。
“她该留意,伯父更须谨慎。这类事防不堪防。”韩蛰面沉如水,意有所指。
都城里高门浩繁,谁家后代合法婚配,多赴几场宴席就能探个清楚。
章公望紧紧吊在喉咙里的心总算落回腔中,长松了口气。四十余岁的人,竟自拱手,向韩蛰深深作揖,“我代章府高低,多谢这恩典。”
语声沉冷,目光锋锐,他盯着章公望,缓缓道:“伯父晓得此事吗?”
“怀疑洗清,伯父自可派人去接她。”
章公望毕竟是从处所大员调入都城,处变不惊的本领还是有的,极力平静,坐回椅中,摸索道:“这案情已奏明皇上了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