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政生得俊朗颀秀,新婚后携妻踏青,更是锦衣玉带英姿勃发,自忖脸上并无奇特之处,剑眉之下桃花眼眯了眯,当真道:“我很都雅?”
这会儿春光渐盛, 柳吐嫩芽, 风拂绿茵, 能赏玩的花却不算多。
“胡说,我哥才不是那种人。”韩瑶不信,仍旧斜睨他,眼底却已涌起笑意。
韩瑶哪敢跟他抢人,不情不肯地退开半步,叮咛令容,“那你把稳些。”
甄嗣宗在都城占有多年,虽没能介入军权,毕竟另有盘根错节的亲朋。
都城外山川奇秀, 入春后气候渐暖, 多是仲春下旬连续绽放,全部三月最为热烈。
甄家数代堆集,不缺银钱,要将黄瞻支出麾下,承诺高官厚禄之余,也欲从他枕边脱手,借高修远一幅画,令黄瞻断念塌地,为他在京畿军中牵针引线。
尚政哪能看不出来他假装。
高修远寄住寺中,且方丈未说姓名,利落应了,厥后得知是甄家要画,也无从忏悔。
是以从方丈口中得知画已成了,便特地有儿子陪着,借拜访方丈的名义,来寺中瞧画。
尚政脸上尽是竭诚之色,靠近韩瑶身边,双目炯然,低声道:“我看着像好人?”
赏花踏青乃闲情逸致、雅乐之事,韩蛰脾气冷硬刚厉,虽也喜好春日里的明丽温暖,于这些娇化软草并无兴趣,肯出来,不过是陪令容散心,趁便瞧瞧美人倚花的景色罢了。尚政虽没到那境地,却也是威武勇猛的禁军小将,志在开阔青山,而非斑斓花丛。
两人走到山腰,韩瑶远远瞧见邻近普云寺的山道上也有人盘桓赏景,模样甚是熟谙,辨认了半天,才算看清对方,不由惊奇,“那是……甄家的人?”
面前的景色,也仿佛在一刹时风趣起来。
这些做派在甄嗣宗眼里都是臭弊端,却不能不依从。
韩瑶负气不睬,不美意义众目睽睽下跟他打闹,瞪他一眼抽回击,甩着胳膊走在前面。
尚政没躲过,对着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,做不到韩蛰似的充耳不闻,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去登山吧?山腰有片斜坡,风景不错。”
――倘若韩家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谋逆,京畿守军攻入都城,不止身在宫外的甄家难以自保,禁军保护之下的太子都一定能够保住性命。
里头除了葳蕤繁丽的茶梅,亦有早开的玉兰紫荆,那管事是痴迷园艺之人,除了平常迎客照看以外,空暇时便为里头花木施肥剪枝,这时节玉兰红白相间,挺拔顶风,紫荆飘飘曳曳,如簇如串。
韩蛰适时道:“无妨,我扶着她,你们自管先走。”说罢,踱步过来,站在令容中间。
马车使出都城, 韩蛰和尚政骑马在前,身后跟着飞鸾飞凤及数名保护, 令容则跟韩瑶坐在车厢里,将车帘半卷起来,就着拂面而过的温暖东风,吃着蜜饯渐渐说话。
两人都有点暗自忧?。
何况太医也曾叮嘱,虽说要好生养胎,却也不能过于静养,每日里多动动,将来生养的时候也能少受点苦。她不感觉累,能捏住分寸。
谁知韩蛰视若无睹,全然忘了似的,特地穿的蟹壳青锦衫磊落端贵,那张脸虽冷硬,却无平日沉郁威仪,舍了锦衣司使的冷厉姿势,倒有几分清贵模样。对着尚政的目光,他乃至暴露半点诧然,问道:“如何?”
“登山啊……”韩瑶蹙眉,挽着令容,“能成吗?”
黄瞻是凭本领爬到偏将之位,跟那些因昔日袍泽而尽忠韩家的老将分歧,谋的是名利职位,虽非京畿守军中的要紧人物,倒是个极好的线。他草泽出身,也读过诗书,厥后娶了位式微书香家世的女人,爱若珍宝,不知添了附庸风雅的弊端,还常陪妻儿去梵刹进香求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