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管甄家是喜是忧,甄皇后的丧礼还是要办。
忍着膝盖的剧痛走入殿中,没了外人在侧,永昌帝又规复冷酷姿势,“朕不想见你,皇后该当明白。”
永昌帝嘲笑了声,没说话。
令容怀着身孕不好久站,哭过后掉头就走也不好,便被杨氏带去歇着。
蒲月三旬日,甄皇后迁往宝慈殿,礼部拟了谥号,由永昌帝择了“恭敬”二字。
范自鸿得知动静,脸上却没见忧色――甄嗣宗虽倒了,宁国公府的爵位却还在,东宫和中宫还稳稳铛铛的摆着,永昌帝给太子寻了誉满都城的章家和手握重权的韩产业背景,明显是不肯割舍太子。
“亲朋家仆疏于管束束缚,仗势欺人,是臣妾的不对。家父身在朝堂,有朝务缠身,不免顾问不全面。”甄皇后端然不动,迎着永昌帝的目光,不闪不避,“臣妾的亲眷做错事,天然该按律法惩办。但罢相的事――克日朝堂上群臣谏言,皇宫外百姓激愤,家父未敢上疏请罪,并非不敢承担,是怕流言之下意气用事,反会令小人得志,难以在朝堂为皇上分忧解难。”
正对着殿门三步以外, 甄皇后的跪姿清楚落入眼中。
令容有诰命在身,天然躲不过,跟着杨氏入宫,按仪程行事。开初表里命妇分得清楚,卖力办丧事的表里官员各守其职,连多说半句话的人都没有。到第二今后晌就松了很多,命妇中有大哥体弱,或是哭晕哭累的,能往近处腾出的宫殿歇歇,劝宫妃太子节哀。
“臣妾拜见皇上。”甄皇后垂眸,跪伏施礼。
外头的事沸沸扬扬,甄皇后揽过大半罪恶,永昌帝问及祖孙俩对御史朝臣们奏议的态度,韩镜态度比畴前和软了很多,却仍感觉这数月物议如沸,各州百姓皆翘首等候朝廷讯断,宜临时夺了甄嗣宗相位,待风波畴昔,再乘机复职――中书令的职位也可空着,由章素暂理其事,届时甄嗣宗也官复原职,便少些停滞。
一日为师毕生为父,太子须恭敬三师,师长也须爱之如子。
永昌帝感觉这体例可行,欣然从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殿门吱呀拉开,永昌帝伸着懒腰跨出门槛,却俄然顿住。
皇后的凤衣明黄贵丽, 绣着牡丹飞凤, 铺曳在地, 落在暗沉的金砖上,格外惹眼。盛饰之下,甄皇后的神采似有些泛白,那双眼睛在闻声动静时遽然抬起,有慌乱也有期盼。高堆的发髻间,凤钗闲逛,明珠摇摆。
朝臣祭罢,便是表里命妇哭临,前后共三日。
周遭内监的目光虽躲闪而埋没,却如锋锐的针刺在身上, 她脸上似感觉烫热,内心却凉透了, 咬着牙,垂目端跪,仿佛无数次跪在佛前祷告。
她闲坐一夜,已将后路衡量清楚,眼神暗淡而果断。
韩蛰晓得这是甄皇后为太子的性命筹算,他本也没筹算伤及季子性命,天然答允。
次日,永昌帝便召韩蛰和韩镜入宫议事,只说甄皇后因疏于管束家仆亲朋,甚为自责追悔,已缠绵病榻水米不进。因太子年幼,须有人教诲,韩镜年龄已高朝务繁忙不敢劳动,愿请韩蛰微太子少傅,咨询韩蛰的意义。
公布给群臣百官看的圣旨写得天然冠冕堂皇,说甄皇后王谢毓秀,柔婉贤德,育有太子,端方恭谨。年才二十的皇后突然殡天,里头也提及她是感愧自责,郁结于心。待百官哭临皇后时,永昌帝特地说明白些,皇后是为对亲眷疏于管束,导致民怨沸腾,朝政不安,才会五内郁结,缠绵病榻好久后,怀着满腔惭愧而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