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营帐处在正中,周遭尽是范家的守军,十数万之众,营帐连绵数里。当中有无数铁箭,无数劲弩,哪怕这些人终究会因范通的死而分崩离析,现在却只会为主帅报仇。
范通虽雄霸一方,见状也是出了身汗,寻了最好的军医,谨慎翼翼地将箭头肃除,又忙着撒药包扎。河东帐下的将领也多涌来探视,将范自鸿团团围住,或是焦灼,或是仇恨,只是看着范通那张乌青的脸,没敢出声。
将士瞧见范自鸿的脸,这才惶恐,手忙脚乱地帮着抬出来。
范通狐疑尽去,仍守在儿子榻前,跟樊衡小声商讨前面的对策。
樊衡亦随之起家,姿势恭敬,却未再多言。
但只要能撑着一口气逃到核心,便会有人策应。
河东虽跟岭南一样邻着边疆,景象倒是差异。
独一的前程,便是擒贼擒王,撤除范通父子后,趁着群龙无首敏捷收伏河东诸将。
他起兵南下,拿刘统做幌子一起冲杀, 若能攻城略地最好, 若不能, 也可将韩蛰临时拖在东边,他好趁虚拿下西边的要紧隘口。雄师束装待发,却始终不见范自鸿返来,范通膝下就只剩这个独苗, 当然焦灼, 是以收到范自鸿借蔡氏之手送出的求救密信,当即派了樊衡南下。
京畿守军的事,范通先前别说跟樊衡流露过,连这两位亲信守将都一定尽数晓得。现在突然听他提及,不由神情一紧,道:“如何?”
范自鸿的说法天然跟樊衡全然分歧。只是他被韩蛰利箭伤及肺腑,虽强撑着到了营帐,倒是命悬一线,没过量久,便昏倒畴昔。
“坐着说话吧,你将我儿带回河东,又救了性命,劳苦功高。黄陵谷中究竟如何回事?”
“韩蛰贼子,竟如此傲慢!”
……
营帐里商讨的声音愈来愈低,范通负手踱步沉吟,已全然卸去防备。
范通生得刚猛,脾气不算奸刁,但戒心极高,周遭保护戍守不比宫廷减色。
而现在的樊衡,只要五名被“策反”后投身范通军中的锦衣司部下。
樊衡所求的,也是范通父子的经心信赖,博得半晌伶仃相处的机遇,一击毙命。
因樊衡是半夜飞奔而来,折腾了半天,此时已是天气将明。
范通听罢,倒是铁拳紧握,鬓边几近爆出青筋。
数十里外, 范通坐在营帐中, 脸上尽是担忧气愤。
范通率重兵南下,走得不像刘统那样快。因别处节度使还在张望,并没勤王的动静,唯有河阳派了点兵, 范通怕火线空虚, 被河阳趁机占便宜, 干脆休整半日, 待范自鸿返来后,父子俩各领一起,范自鸿在东边拖垮韩蛰,拦住河阳,他则敏捷攻取都城。
天光渐亮,灯火暗淡下去,唯有北地山野间的风在吼怒,刮得帐篷鼓荡,砰砰作响。
匕首上刻稀有道凹槽,在樊衡猛力拧转时,血液便从凹槽敏捷流出。
樊衡整小我几近是挂在他身上,两只靴底的利刃尽数弹出,刺穿范通脚面,钉在地上。
桌上的茶杯在狠恶挣扎中撞落在地,范通的身躯也轰然倒了下去,双臂死死缠住樊衡。
待伤口裹好,军医说范自鸿暂无性命之忧,范通才算松了口气,老辣的目光投向樊衡。
各种言辞都可印证,樊衡的忠心热诚也无需再多加猜忌,京畿的事更需樊衡着力。
樊衡垂目,神情冷凝,“另有件事,须禀明将军――是关乎京畿守军的。”
樊衡虽是范自鸿亲身举荐,也做足了工夫,乃至不吝以锦衣司的奥妙投诚,范透明面赞美重用,实则仍存戒心。樊衡试过几次,仍未能攻破贰心防,找不到伶仃相处的机遇。有那两人贴身保护,在外又有虎将环侍,樊衡再超卓的技艺,哪怕豁出性命,也不成能在河东地界斩了范通项上人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