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儿也不晓得听懂没,趴在案边,手里攥着把银勺,挖了乌黑甜软的酥酪往嘴里送。
“你想切?”
树影整齐婆娑,日色西倾将暮,韩蛰在令容身边坐下,冷硬的脸上带着笑意。
“感觉如何,难受吗?”
本日返来得确切挺早。
因太上皇和太后那边另有人照顾,这边只是伉俪俩带着昭儿吃,备的菜倒未几。
宫廷恢弘巍峨,坐在至尊之位,手握天下四方,朝堂上威仪沉稳,君临天下,回到妻儿处,便仍只求贩子人家的嫡亲之乐。朝堂上杀伐机谋、翻云覆雨,将沉重承担临时撇开,他仍很乐意去趟厨房,伉俪俩做些美食,考虑厨艺,过后渐渐享用。
昭儿正将那酥酪吃得欢畅,小胳膊动了动,插话道:“嗯!”
韩瑶被宫人请出来时,令容就坐在靠窗的罗汉床上,昭儿坐在劈面,中间隔着矮桌。
他是帝王,也是夫君,是父亲。
见令容挽着韩瑶走到身边,总算想起了这张好久不见的脸庞。
小厨房是一处宫室改成,里头整齐洁净,一应佐料厨具都备得齐备。
唯有他晓得,此生最盼望的,莫过于此。
“嗯甚么?昭儿想跟着去玩?”韩瑶好久没见侄子,干脆抱起来搁在桌上,握着他两只小小的手,“姑姑在内里很驰念昭儿,昭儿想姑姑了吗?”
“肉。”昭儿眼巴巴昂首看着他。
韩瑶稍觉欣喜,一把将他抱在怀里,在柔滑面庞亲了一口,“还记得我呐?”
“另有百果蹄,这两道是最想吃的。”令容两眼亮晶晶。
韩蛰一眼扫见食材佐料,便猜得大抵,随后捞起刀在肉块上划拉了下,“樱桃肉?”
……
心狠手辣、刻毒悍厉,背负锦衣司使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声一起走来,韩镜、韩墨都觉得贰心系至尊权位,所求的是俾睨天下、傲视四方,会为那至尊皇位联婚纳妃,制衡权谋。
“风景很标致,有很多好吃的。对了,带了些土产返来,保准你喜好!”
“就三四个月,昭儿记性好着呢。”令容莞尔,取了瓷碗在手里,渐渐将酥酪喂给昭儿,又问韩瑶,“心心念念两三年,总算去了趟西川,感觉如何?”
宫里御膳房有良庖无数,令容却还是在玉明殿隔壁设了间小厨房,得空时亲身做些小食菜肴,又合口味又得趣,还省了往御膳房传话的费事。小厨房的隔壁有闲置的宫室,恰好存放百般食材和干果蜜饯。
令容则带着昭儿在一处,因孩子还小, 没请少师,一应饮食起居亲身操心,其乐融融。
韩蛰走出来,令容便站起家来,“夫君本日不忙吗?”
韩蛰这些年繁忙惯了,可贵安逸,也感觉浑身轻松,站在令容跟前,魁伟身板挡住旁人视野,手掌便落在了令容小腹上。
“倒不像怀昭儿时那样难受,这孩子乖得很。”
蚕豆炒麻雀、笋煟火腿、鸡汁豆苗和肉汁小香菇接踵出锅,另一边煮到半熟的主体也被调来打动手的宫人挖去筋骨,填了胡桃仁、松仁和火腿丁出来,扎起来接着煮,等煮烂了装进陈糟坛放一宿,滋味极好。
这小家伙,看来是整天跟着令容跑厨房的,韩蛰没理睬,两条苗条的腿稳如泰山,任由昭儿抱着他的腿穿来穿去,钻假山洞似的玩耍,不时昂首张望,被上头的动静吸引——可惜案板太高,他还爬不上去。
肉块下锅,加上黄酒、丁香、茴香爆炒,香气四溢,过后再加些盐水和糖水,不止令容,就连昭儿都闻着香味往跟前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