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胸膛健壮刻薄,双臂箍着她,有点谨慎翼翼的味道。
韩蛰觑她一眼,见她端倪微垂,神情降落,不像平常那样提起吃食就两眼亮晶晶的,晓得她委曲愤激,竟连食品都勾不起兴趣。
倘若她拜别,这座院中的暖和灯光,将尽数燃烧。
令容也不担搁,待锅中水沸腾,将馄饨入锅煮熟,装进垫了紫菜的碗里,撒上剁碎的小葱香菜,浇上酸汤,再淋几滴麻油,啧!
这头馄饨才好,那边韩蛰的清炒笋尖也暗香出锅。
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,尝试着抬他手臂,见他抱得紧,怕惊扰了他,没敢再动,将近在天涯的脸看了半晌,阖目入眠。
韩蛰没出声。
“我炒糖醋里脊和笋尖,排骨和馄饨归你。”
韩蛰闭眼翻了个身,就势滚到里侧,连同锦被一道,将她抱住。
他没活力,她暗自松了口气,“这不是我负气的话,是沉思熟虑。”
两小我都没说话,隔着尺许的间隔,渐渐往银光院走。
傍晚的青石空中犹不足热,韩蛰冷峻的脸却像是被寒冰冻住, 阴霾得可骇。
将近院门,令容才鼓足勇气,“后晌在庆远堂,为葫芦岛上的事,我跟太夫人有几句争论,就在夫君进门之前。不知夫君听到了没有?”
盘中最后几粒笋尖都被她抢走,暗香翠爽,齿颊留香。
泪水猝然涌了出来,她咬唇压抑情感,侧头看向别处。
令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 不必看他的脸,都能感遭到他的肝火, 也不知是为唐解忧的事,还是因为那句自请休妻拂了他的颜面。他脚底带着风似的, 庆远堂的丫环仆妇瞧见时都自发遁藏在侧, 没过半晌,两人都已走出很远。
“阿谁小女人,她平白无端地没了娘亲。本来敦睦完竣的一家人,俄然就……”
令容坐在韩蛰劈面,方才的郁气散尽,对着满桌美食,吃得心对劲足。
伉俪虽还是各自拥被,但枕边多了小我,多少感觉安抚,令容累了整日,早早入眠。
半晌沉默,令容迷惑昂首,就见韩蛰正瞧着她。
倘若她拜别,半夜梦醒时,身边就不再有她的余温、她的发丝、她不循分凑过来的柔嫩而暖和的娇躯。
仆妇已在灶中生火,厨房外腾起青烟袅袅。
“那要不……”令容考虑该去掉哪样,都想吃,都舍不得。
韩蛰瞥了她一眼,“吃得完吗?”
“休妻的事,夫君考虑一下,好不好?”她抬眼轻声,惯于盛笑的眸中尽是雾气。
……
令容切完笋尖,靠在案边,将韩蛰瞄了两眼,有些入迷。
“没有。”韩蛰回绝别传。
韩蛰也不闲着,将待会要用的酱料先预备好,待仆妇取来排骨,先剁成不及寸长的小段,加酱料葱姜腌着。他技艺出众,剁排骨也不似旁人卤莽,手起刀落,又稳又快,砧板上几下闷响,姿式甚是安闲。
厨房里整齐如旧,木架上厨具碗盏俱全,令容扫了一圈,见韩蛰似是要亲身下厨的架式,稍觉不测。想了想,还是点了两样菜,“想吃糖醋里脊和糯米排骨、清炒笋尖,还想吃酸汤小馄饨。”
目光相触,令容愣了一瞬,不自发地脸上一热,没话找话,“笋尖切好了。”
“我想听实话。”韩蛰盯着她,“你想和离的实在启事。”
令容顿了半晌,“好,我说实话。夫君娶我是碍于圣旨,老太爷和太夫人肯点头,也是为此。傅家式微,入不了老太爷的眼,这婚事又是田保促进,想必白叟家内心很不满。若始终相安无事倒也罢了,可表妹三番四次地肇事,最后那些小打小闹不算,先前牵涉锦衣司的人,诬赖我跟外人有染,既然老太爷惩罚,我也不必计算。可这回,她将主张打到长公主头上,无端扳连了裴家少夫人的性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