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何皎皎,照我床罗帏。
他有点烦躁,抓着桌上茶壶,将早已温凉的水倒了两杯灌下,才要往挂在墙上的地形舆图走去,就听外头亲信军士禀报。
韩蛰住在州府衙门旁专为欢迎高官而设的客院里,一进门就见傅益走来,面带忧色。
令容狠狠戳了块甜滋滋的梨肉送到嘴边,将半盘生果渐渐吃完。
客行虽云乐,不如早旋归。
现在抱拳施礼,早已没了昔日高雅谦恭之态,只觉干脆利落。
所喜者,韩蛰力退劲敌,军功甚高也不必怕功高震主,归期指日可待。
墙上舆图高悬,做了很多不起眼的标记,韩蛰命人掌灯,在舆图前站了近半个时候。最后南下时,因他尚无威望,疆场对战的经历也不算多,加上官兵败退时士气降落,最后几场仗虽打得标致,却也甚为艰巨。
令容谢恩领旨,回到银光院后将那诰命文书摆在桌案上,且喜且忧。
若叮咛他保重身材,凡事谨慎,又显得太决计――韩蛰那六个字顺理成章,她写这些,却总感觉干巴巴的。
出户独彷徨,愁思当告谁。
令容深觉得然,拿竹签戳瓜吃。
昨晚她念叨韩蛰了吗?令容脸上一红,“定是你听错了。”
即便陈陵有力抗敌节节败退,他还是官职极高的节度使,且在河阴地界,哪怕曾被冯璋囊括而过,陈陵的权势仍旧很难撼动。不过合兵议事时,因韩蛰力挽狂澜光复了半个河阴,不止陈陵,连他手底下几位将领都非常心折,如有定见相左之处,韩蛰也能压服陈陵,按他的筹算用兵行进。
中秋邻近,几场雨后,暑热的气候总算收敛了几分。
不过收到夫君伶仃递来的家书, 毕竟是让人欢畅的事。
若要提范自鸿那回事,韩蛰在火线对敌,恰是吃力凶恶的时候,不该为此用心。
那六个字虽简短, 设想韩蛰落笔时的神情, 也很风趣。
忧愁不能寐,揽衣起盘桓。
现在连番得胜,换成冯璋败退,士气抖擞,加上熟知地形、摸清了冯璋的路数,虽仍有很多艰巨凶恶的仗要打,他却已理清了眉目。
展开素净的松花笺,上头小楷隽秀,是令容的。
折身而出,军士双手将两封信交给他,施礼而退。
乃至很早之前,她仿佛还从梦中惊醒,说有人要杀她。
若她记得没错,出将而入相,韩蛰有了军功,离相权会更进一步。
令容咬唇低笑,半晌后点头,将红耳朵抱起来,放在膝上。
令容从浅而冗长的睡梦醒来,脑袋里还是昏昏沉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