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操之接过《上林赋》麻笺贴,展卷细看,这是王献之的楷体书法,虽不如王献之传播后代的楷体《洛神赋》十三行那般秀逸萧洒、圆润自如,但紧密渊巧、体势清丽,已足可跻身大书家之列,说道:“愧为同龄,操之不如远甚啊。”
陆纳惊奇道:“不过是小儿辈意气之争,广德兄何至于此!”
陈操之不卑不亢道:“多谢使君赏识,操之敢不尽力,虽不能及,心神驰之。”
褚俭稳了稳心神,还是去郡衙措置公事,倒是心乱如麻,太守陆纳见到他,仿佛比昔日冷酷了很多,这让褚俭更是不安。
陆纳笑道:“操之莫要泄气,王献之是书法奇才,有书品第一的父亲指导,本身练习又极其刻苦,据传王献之十二岁时向其父王羲之就教书法法门,王羲之就领着他来到后院,指着后院那十八口大缸平话法法门全在这十八口大缸里,你用这十八缸水磨墨,水用完了,天然贯穿了书法的法门――其勤奋如此,江左年青一辈以他为第一,不过操之,我对你也寄予厚望,待你遍摹诸家名贴,苦心妙悟,三年后一定不成以与王献之一较短长。”
陆纳在舫尾止步,待陈操之吹完一曲才走进石舫,赞道:“真是妙音,无怪乎恒伊要赠笛,广德兄,等会我让你看卫协画的赠笛图――操之,来见过你的同亲前辈褚丞郎。”
褚俭缓缓道:“且先哑忍,让那陈操之对劲一时,觅机再给他致命一击,我不信我褚氏斗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豪门贱种――文彬,徐氏书院你不必再去了,阿谁甚么叶柱也莫要再理睬,这些小手腕没甚么用,要就要用狠的。”
褚俭更加不安,回到府中思来想去,靠儿子褚文彬已经没法与陆禽和解了,这事还得他出面向陆纳慎重解释、道歉。
褚文彬一肚子的苦水要向爹爹倾诉,见倾诉不得,酒意上涌,胡乱洗了一把倒头昏昏沉甜睡去,次日一早醒来越想心下越不安,陆禽临去时那愤恨的眼神让他胆战心惊,先找从兄褚文谦商讨,褚文谦听了这么一说,目瞪口呆,从速让他去见叔父褚俭。
褚俭唯唯称是,内心羞愤难平,跟着陆纳去惜园,那两盆兰花一并搬去。
褚俭再三告罪,命侍从将两盆兰花和一卷书贴献上,陆纳传闻是王献之的书贴,忙展开阅览,喜道:“很好,这书贴我喜好,等下让陈操之看看。”又对褚俭道:“广德兄太多虑了,陆禽我会经验他的――”
褚文彬跪伏于地,听着父亲长叹短叹,不敢出声。
褚俭勉强坐了一会,便告别回府,痛责褚文彬,说生儿不孝,导致他这个父亲低声下气去求人,真是有辱家声。
陆纳摆手道:“那事何必再提,同郡同亲,要敦睦相处才是。”拱拱手,上牛车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