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清嘉放在榻侧的手紧了紧,旋又放开。
那金饰光彩饱满,温润莹亮,每一颗珠子都篆着一个“佛”字,字体秀美,该是女子手笔,细细绕了三道,统共该是一百零八颗,美满得不得了。
“......昔日紫朝末帝黄荃听信方士之言,大兴土木,招致民怨丛生,仍旧执意不悔。最后为求一人长生不老,连这江山都颠覆了,连带黄氏一族,也不得不完整消逝。”
“若说人间还要难的事......在这极度倒霉的前提下,化腐朽为奇异,改换江山,亲手培养一个帝王,应当还是够格的吧。”
明束素瞬时面色惨白。
“先生家属强大,从小衣食不愁,金银珠宝不过平常玩乐之物;先生十余岁名满苍平,十九岁被钦点教皇子读书,出入宫廷,利禄已无所求;当年大哥子冉向你求亲,先生婉然回绝,男女情爱之事,天然也不能入先生的眼。”
“我非啃了她的脖子不成。”
“执者必失,你不是不懂这事理,况你一贯身子弱,又何必......”
明束素每日琴课,恰好是她的午间歇息时候,练琴之地,也不过一墙之隔。
明束素大获全胜,表情甚好,很快入了梦境。
“另有。”
当时风清嘉便晓得,明束素的琴弹得实在一点不差。
明束素身子不知为何极轻地抖了一下,声音却盛着笃定。
“任何前提?”
风清嘉抚了抚腕间佛珠,皱了皱眉,有些不悦。
“甚么?”
“我也舍不下胸中抱负:先父草泽而起,联豪族、杀末帝、击外夷,建不世之功,现在天下看似安乐,实则局势比战时更加凶恶三分,简儿又为何不能顺时而起,干一番奇迹?”
堂堂皇女,传授她之人,都是琴学大师,常日也无其他课业承担,却能奏成这副模样。
能见此爱娇之态,风清嘉感觉本身也是非常有福分。
风清嘉叹了口气,安抚性地笑了,表面暖和,亦是她一贯风格。
“你的命是我救的,你的学问是我教的,你又能还我甚么?”
谁知明束素次日不知使了甚么手腕,那厢琴声还是,她人却寻了空子,溜进了鸿园。
“哦?”
明束素知她看来,安静了很多,道。
听言语倒是长进很多。
一如当年。
时候对此人非常慈悲,那样甚好。
“我更舍不下心中不甘:子冉才干中平,性子内弱,被人算计非命;子染判定不足,心机不敷,只能持续一时,必当不起千秋家业;子元讨厌世俗,过分狷介,固然机灵,却最多自保,也非良选。唯简儿自知性子偏执,手腕阴狠,面若春花更兼毒蝎心肠,最合适那张宝座不过!”
“我在一起上思左思右,终觉得胜算只在一句话上。”
三皇女殿下,怎会是这副模样来了?
“先生,简儿能够应下你的任何前提。”
风清嘉不为她言辞所动,一双眼睛吵嘴清楚,模糊笑意,把短长看得清清楚楚。
风清嘉立在原地,俄然发明,那人眼中的执念之深,非常骇人。
“我想争一次。”
风清嘉并不转头,只低低地笑起来,而声音冰冷,如入骨之刺,尽是讽刺。
“我手上能打动先生你的前提,一是空口无凭的承诺,二是鱼死网破的威胁,三是......希冀于旧时交谊。”
余光瞥去,明束素方才煞白的神采已然回转,却反涨的通红,而额上冒着点点细汗,清楚是气血翻滚,胸中愤激之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