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点胡涂:“老孔?哪个老孔?”“孔……孔旗。”“操!是狗日的孔老八!”我终究放下心,一面在内心狠狠骂娘。孔老八是我一大学同窗,人挺能折腾,毕业后去了南边打工,整天撺掇我跟他做买卖。这小子,嘴上缺个把门的,猫尿一灌多,甚么八不沾边的屁话都往外吹,屎壳郎都能被他煽呼成大卡车。我这边的事情,必定是被他酒后吹出去了,这孙子,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!七八十年代,买枪轻易,长的、短的、军用、民用的都有。军用枪支是战役年代留下的,民用的有打鸟的气枪、便宜的火药枪。当时候,天南海北都能买到。东北买枪去满洲里;西北去青海;东南去隆德、贵州松桃;京津这片,去河北闻名的箱包市场白沟。这里多说一句,当年的白沟不但卖箱包驰名,卖枪一样名声在外。听店主说,云南一些边疆地区更要命,那才叫放肆。他们卖枪跟卖白菜没辨别,面前摆着一个大箩筐,箩筐上蒙着一块红布,箩筐上面堆着几颗明白菜,底下满是枪,长的短的都有。卖枪的人就蹴在箩筐边吃烟,看起来像个最浅显的菜农,买卖满是特定的手语。买家伸手去箩筐里摸一摸,和卖家两人一个袖里乾坤代价甚么给谈定了。这类事情,圈里人几分钟就搞定了,外人底子进不去阿谁圈子。
他点也不点,把厚厚一摞钱塞在军大衣里,回身要走,我又叫住他,拿张纸给他开了张收据,写上明天收了他多少件山货,货款两清,如此。又在收据后背写上铺子名字,地点,另有我的大名,让他下次按这个地点过来就行。
我内心一阵恶寒,强撑着说:“我操,这故乡伙死就死吧,写老子的名字干啥?!”
店主此人很奥秘。没人晓得他姓甚么、叫甚么,不管人前人后,我们都叫他店主。“店主”这两个字,不但是一种称呼,更是一种畏敬。谁都晓得,店主背景深,门路更深,黑道白道都有干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