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脱手吧。”空渡道。
“师父谬赞。只因徒儿自幼习得数门武功,此中尤善点穴,可自行封住经脉穴位,埋没起来自是简朴。”小和尚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,稚气未脱,但不管是声音还是说话都是非常老成。
空渡淡淡一笑,道:“别做下一个阎公子。”
他沉沉地叹了口气,道:“三年前你我初见,也是这个时候吧?”
“阎公子?”空渡冷哼一声,正欲出指夺命,却被夏饮晴抢险一剑,刺入了苏必定的心脏。
“不是甚么内伤,是一股已经与她融为一体的内力,只不过她没练过甚么上等内功,身材接受不起罢了。”空渡抬起手掌,聚起淡淡寒气,轻拍在秋梨肩头。那寒气似有灵性,一改方才的阴冷凶暴,顺着她的左臂,和顺而淌。不消半刻,她的血肉竟如雨后春笋般生出,手臂已然无缺无损,乃至连一道伤疤都没有留下。
空渡皱了皱眉,道:“以是杀了我以后,你要去找陆无涯报仇么?”
“梨儿!”夏饮晴抽剑撤步,退至身边,“你如何……如何这么傻!”
“那她的手臂定是保不住了。”空渡道。
厅中的最后一具尸身也轰然坍塌。
“龙啸山庄。”小和尚道。
“师父毕竟是师父。”小和尚固然道,“何况能在江湖当中活着到您的年纪,本就是一门难以超越的武功。”
空渡摇了点头,单手将秋梨搂住,白眉齐横,竖掌胸前,口中念念有词:“世人渡尽,方证菩提,天国未空,誓不成佛……”院内气温骤降,只听咔咔作响,一层薄冰由他肤下生出,覆于周身,将他裹得仿佛冰人。
“人本灰尘,终归灰尘,倘若能在另有挑选的时候挑选为甚么而死,不失为一件幸事。再者,一个你走了,智朴还会派下个你来,实在没甚么意义。”空渡道,“智善,你当了我三年门徒,不知可否承诺我三件事情?”
厅中只剩下了最后一具尸身,正巧天涯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暮色。
当苏必定的面孔在视野中不竭放大,秋梨看到的是尸横遍野,是鲜血成河,是躺在冰冷石板上的师父,顷刻间,心口已是一片火海。
她再次以左掌抵住了千山杖,正中杖端那条残留着血迹的裂缝,而她的手臂已是皮开肉绽,隐露白骨,肩头则向后凸出寸长,可骇至极。血泪融会之际,哀嚎惊天动地,似是汇尽了人间统统的委曲。只听霹雷一声,千山杖由内裂开,碎作石块,掉落一地。
小和尚沉默了半晌,道:“或许吧。”瞥了一眼浑身是血的秋梨,“这位女人受的究竟是何内伤?不但耗尽了您的内力,还吸光了四具尸身。”
“女娃娃啊女娃娃,你使起性子来,还真有几分你爹年青时的模样。”空渡捋了捋秋梨的长发,声音略有哽咽,“但你这般不珍惜本身,真不知我这条老命还能救你几次啊!”
“师父,恕徒儿不孝。”智善缓缓起家,牙关一紧,手起二指,灌满内力,点在他脐上七寸的鸠尾穴上。只见空渡身子猛震,嘴角流出一道鲜血,闭上了双眼。
就在他惨叫之时,空渡俄然翻掌向天,瞋目圆睁:“《混元修罗功》!”话音未落,冷风四起,冒着寒气的内力如波纹般成圈而散,涉及之人,不管躺立,皆向后飞出,鲜血夺口,在嘴边刹时凝成几道殷红。寒气则顺势渗入他们的每一寸肌肤,封死大穴,直悲伤脉。他们不但内力被废,且从今今后都不得随便运功,如有抵挡,万冰穿心。
暮色已尽,黑夜将至,无鸣寺终究规复了之前的沉寂,没有人声,没有鸟叫,乃至连一缕吹动叶子的轻风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