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芳芝沉吟了半晌,看她一眼,很有怜悯,接过药童手里针具,托了赵慧的手,去挑她手背上的碎片,为莫非:“要治,便要走针,我行医二十六年,这例症也曾救过两回,不敢保病愈,七成掌控老是有的,我知你们不是富人家,医者父母心,这诊金我能不收你的,然药资,倒是个大数字,鹿茸地精得不竭续的吃,你们....怕是承担不起。”余舒脑筋里嗡嗡的,好似回到多年之前,尽是消毒水味道的病院病房外头,爸妈捧首痛哭,大夫就是这么奉告她――
“诶、诶,哪来的莽撞鬼!”余舒喘着气道:“我、我姨方才被人送来了,在哪儿?”
贺芳芝惊奇地看着余舒,他自是传闻过泰亨商会的名头,正在辩白她话里真假,就见余舒手忙脚乱地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他:“您瞧,您瞧,这是泰亨商会的旧账册,是裴总管让我拿回家看的,我没骗您。”
贺芳芝看这孩子面无赤色,只当她是年小承不了这重担,虽是怜悯,却也有力再多帮衬她:“春放时,补药代价总比昔日贵上一两成,我这馆里药材也不齐备,获得别处去给你收,笼统算下来大抵是少不了...五百两。”
她又到隔壁,好声好气地请了隔壁的胡大娘来家里看顾赵慧,因赵慧常日为人好,胡大娘二话不说就放下炊具,来了家里帮手,余舒又峻厉地叮咛了余小修几句话,给了他两角银子应急,回屋去换下脏衣裳,就在院子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,趁着天还没黑,仓促跑去万象街上乞助。
裴敬不在,泰亨商会里想当然能没人会支给她五百两。
“别喊了,人昏畴昔了,”贺郎中手上行动不断,敏捷地做了个简朴的抢救,先将赵慧头上的血捂住,才分神去同余舒说话:“你是她家里亲人?”
三人推推搡搡地挤走了,余舒方才从地上那一滩血里回了神,阴沉着脸看着那三人背影,没有撵上去,而是就近抓着阿谁刚才替赵慧说话的路人,急声问道:“这位大叔,你方才说人被送哪去了?哪家医馆?”
贺芳芝也见过病患家眷这模样,心知她不过是一时不舍,到最后终归是力不能及,他虽有医心,却无医力,店里倒是有几味药材,可先让这妇人支撑两天,可他上头也是有店主的,哪能任由他白发这美意。
“没了。”余舒没听赵慧讲起过,若不是刚才在街上瞥见,她一向都觉得赵慧是外埠来到义阳城做小买卖的。
余舒一喜,又跪着冲他叩了叩:“感谢、感谢贺郎中!”* * *
说来也巧,这正在给赵慧拿白纱包头的郎中,就是余舒上一回挨打被纪家撵出来,被曹子辛请出诊看病的那一名,名唤贺芳芝。
“倒霉、倒霉,走,我们归去。”
回到赵慧家,余小修就蹲在门口,见赵慧一身是血的被抬返来,吓得傻在那边,余舒没空理他,让人把赵慧轻手重脚地挪到床上,转头才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:“愣着何为,去厨房生火烧水!”
余舒不及说声感谢,扒开了人就往背面街上跑,脑筋里晃过地上那一滩血,内心就一突一突的,脚下飞一样地撞着人往前跑,一看到路边医馆的招牌,就冲了出来,被台阶绊了一翻,朝前跌了两步,撞在一个伴计身上。
三人臭着脸骂痛快了,一环顾四周围观者,那两个男的挥动手道:“都围着做甚么,让开、让开!”赵慧常在这街上摆摊做买卖,为人又驯良,常有赊账来她这里吃馄饨的,见这风景,就有人出声禁止:“你们不能走,人都被你们打成那模样,还在医馆里存亡不知,得等官府来才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