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到福鹤堂,石阶上便听得里头欢声笑语,那喜庆倒真是比端庄迎娶新妇的西院热烈很多。老太太早已被一世人簇拥着,伸长了脖子等着,闵夫人领着新人出去,满面堆笑:“见过老祖宗。”福福身便自起家陪侍在老太太身边。
世人围拢,一对红彤彤的新人俯身叩首。待抬开端,这头一次露面的新媳妇马上招来众目睽睽,人们都似再看不着那不应时宜的喜服,尽管窃保私语,语声倒并不避讳,满含着笑意。
一时世人轰笑,这半日的悲戚难堪都化作其乐融融。齐天睿干嗽一声也不得不赔笑,毕竟三婶算是为他娘解了围,只是瞧那丫头被这一挖苦似也明白了此中的意义,粉面桃腮,难为情地低头抿嘴儿一笑,那份甜,甜得民气腻,活脱儿一副心对劲足的小妇人模样。齐天睿在一旁瞅着,内心真真奇怪,自当这人间能比他还无耻笃定的压根儿就没有,看来真是少见了世面!
“认得天悦?”
两人相随先来到大太太面前施礼,先前的红眼圈已然褪去,阮夫人浅笑着起家扶了他两个,亲亲地握了莞初,如将才的老祖母普通摸摸她的脸颊,“这孩子生的这么不幸见儿的招人疼,莫说是天睿,便是我们瞧着也喜好。”说着悄悄拍拍莞初的手,一本端庄道,“今后如果受了甚么委曲,尽管来奉告我,咱娘儿们把东院的门一锁,让他在外头求去。”
“不急。”
这风景实在出人不测,老暮之年见了隔代孙媳该是欣喜纳福才是,如何心伤至此?不敢冒昧,房中一时哑然,世人面上的笑容都不知该如何收敛,恰是难堪,只听得大太太阮夫人道,“瞧老太太心疼的,这孩子生的多好,将将这头一面儿见着我就……”说着低头用帕子沾着眼睛,泪水显是早一步流了出来,又强笑哽咽道,“真真是……眼熟。”
莞初不觉悄悄纳罕,齐家长辈现在还在官中任职的只要三老爷齐允年,传闻此人一介文官却有雷霆之势,行事判定,大刀阔斧,是朝中驰名的“虎将文差”。不久前高升右都御使、巡抚西北,如许一名流物偏有如此温婉柔媚的夫人,年龄似也差很多,膝下又只一对双胞小女儿,也是风趣。
听白叟开口呼唤,莞初怔了怔,一旁服侍的兰洙从速走畴昔挽起她,笑道,“我只说了老太太不信,快来让白叟家好好儿瞧瞧。”
林夫人闻谈笑笑,未再接话。
“二哥,”天悦点头见过齐天睿,又对着莞初深深作揖:“天悦见过嫂嫂。”
齐天睿微微一笑,公然,这二人友情匪浅。想天悦不过将将十七岁,宅门当中娇养从未经得甚么事,可将才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能如此安闲,那一拜谦恭随和不露半点端倪,于她的失态讳饰得非常妥当,显见他早已晓得这位新嫁的嫂嫂是谁。
老太太这一刻也缓了过来,闵夫人和林夫人搀扶侧重靠在坐褥上,眼里头才算又安静下来,叫了天睿过来一道站了,看着这一对儿红彤彤、标致的新人,笑容满溢,叮咛道,“天睿,带你媳妇见过伯母婶子和你mm们。”
白净的小脸羞得红扑扑的,她似比这新娘子还要难为情,一开口语声极软,“嫂嫂。”
屏在胸口强撑着的一口气被大太太一句话打得粉粉碎,真真像是一巴掌端端扇在闵夫人脸上,多少年的肉痛都不及这一刻的热诚……
齐天睿不觉咬咬牙,这丫头究竟在娘家是如何随便,早早定了亲竟又招惹了这些旧识,那一厢叶从夕为她万里而归、寸步不离,甘心苦死等待;这边厢天悦近水楼台、早有绸缪,显是成竹在胸;唯独不解之人便是他这一身喜服、叩天拜地的相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