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仆二人走在园子里,细细的雨丝似有若无,脚下忘了时候,尽管渐渐悠悠。
转眼那灰蒙蒙的日头就到了头顶,厨房问传饭,梧桐瞧主子偶然,便做主传了一小碗粳米饭、一碟子笋菇野鸡崽子肉并一盅冰糖莲子。
闵夫人一觉醒来已是后半晌,一睁眼,面前的气象一模一样,未曾挪动分毫,让人不觉惊奇这但是只一睁眼一闭眼的工夫?梧桐扶了着主子坐起家,上了热茶,闵夫人抿了几口,长长出了口气,方醒了精力,定放心,木鱼声又起。
小珠子从筷头滑落,半天捡不起来,莞初烦恼,这一下,心是再静不了了。干脆住了手,悄悄地“咀嚼”。这是甚么肉?鸡肉?似有香菇配,莞初打小就不惯香菇的味道,总感觉味道太浓,一只下去,任是甚么高汤甘旨都要被它拐了味去。这一回闻起来怎的倒似平淡了很多?配了肉香,非常诱人。荤素搭配,那甜甜的味道不消猜就晓得是冰糖莲子,婆婆最爱这个,每顿必有。
彦妈妈终是熬不住,出去上厕所,一去就是大半个时候,返来附在闵夫人耳边道,“东院佑大奶奶过来放月例银子,正在前头暖阁里头,瞧见我说一会儿放完了来给您存候。我回说多谢奶奶惦记取,我们太太今儿身上不大适合,歇着呢。她说那让婶子好生养着,他日她再过来。”
一下晌,婆媳二人一个叮叮的圆珠敲盘,一个笃笃的木鱼声,究竟也不知是哪个滋扰着哪个,毕竟分歧拍。
莞初低头瞧,手里塞过来一个油纸包,呀,竟是两只小包子。“多谢多谢。”恰是心喜要往嘴里塞,忽见远处一晃,莞月朔把拉了绵月,几步闪到了汉白玉的桥栏后。
“太太,”梧桐看着主子神采还不如将才,轻声在耳边问道,“我扶您到里头歇着?”
人之五官,最难把持的便是嗅,能不观、不闻、不触、不尝,可如何能……不嗅?屏得了空空的肚皮,屏不住那喷香的味道,穿过厚厚的熏香火烛,飘飘冉冉钻进鼻中,一顺溜滑下,饥肠辘辘似是捕着了猎物,狠恶地欢畅起来。
这府里高低一个可靠、可求的人都没有,自家公子当初叮咛的时候只说要好生陪着女人,却未曾说日子过成这般形状该如何陪?公子曾交代凡事皆可倚靠睿二爷,实在烦难、不便之时方可暗里传信回府。只是那位爷自成了亲就没了影子,凡事皆有,“倚靠”在哪?将将嫁了月余,绵月吃不准这算不算已到了实在烦难之时?该不该传信给公子?毕竟不在本身府中,公子就是晓得了又如何措置?隔过那位端庄“相公”,大家都是外人……
“是。”
“嗯,有理。”闵夫人非常附和。
部下是禅佛的事理,内心却为着口舌之快飘飘然寻去了粼里一街两旁的小吃摊,莞初边咽着口水边悄悄想,奉养佛祖断不能要她如许的俗心邪念之人,不然一碟包子就得忘了佛的事理,还不必是鲜肉的……
……
“太太,您说的可真是。”彦妈妈紧着接了,“今儿前晌那顿手板子,我本来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,半大小子都嚎。您说二奶奶一个女孩儿家,细皮嫩肉的,手肿成那样,换了旁人家的女儿莫说疼,单是委曲就不知要哭得如何了,她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。瞧那风景,保不齐在娘家就不是个费事的,没少挨过。”
……
用过晚餐,莞初总算得着不必再捡珠子,只是叮嘱今后每日功课都要练到手稳方可抄经,莞初口中答是。随后梧桐在炕桌上掌了灯铺了纸张,莞初盘腿坐了,在婆婆眼皮子底下抄经,一笔一划,每一个字更加用心,眼观鼻,鼻观心,非常专注,连她本身都听不着饥肠辘辘,唱得欢畅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