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事办得如何了?”
“路滑,摔了。”
远远敲了四更,经文抄毕,谨慎地吹干,收拢,莞初又重新数了几遍,一篇很多,这才放下。
莞初木呆呆地看着,一时云里雾里不辨其踪,耳边的声音似那日悄悄哼出的经曲,“盘下万产业铺的是九州行,当家掌柜的,就是你相公我。”
这么便宜,她就说了,说的毫无波澜,只是语声轻,有些有力。
……
“嗯,我晓得。”
她褪了薄袄儿,轻手重脚地爬上了床,一只小猫儿一样伸直在了床里。
小葵扇微微一颤,没吭声。
“不是丢,是当了。前几日我等银子使,不认得那是老货,就给当了,今儿想去赎,未曾想那当铺被别家盘下。”
“不晓得。我都问了,人家都不认。”她悄悄叹了口气,“许是,碰上卷包会的了。”
“不必了,我本身……”
转回身,手臂搭在外头,丫头竟然睡着了。欠身去给她盖被,不把稳碰了她的手臂,丫头不知觉地缩了一下,弄疼她了……
“不能如何着。”
“不怕挨板子?”
夙起离家时一身整齐的月红色现在只见一团乌突突的蓝,她低着头,两只小发髻耷拉着,发丝垂落黏在额头和脸颊,冰天雪地,连风都冻成了疙瘩,她的发梢竟然滴滴答答地淌着水,走近些那湿寒劈面而来,烛灯映照才见这一身的乌蓝是月白浸湿的雪水,绸缎薄,身热暖着一天的风雪,存不住都化成了砭骨的冰水,一点点渗入,渐渐结冻,她似已然没有一点热气,佝偻着肩,抱动手臂,像寒塘中被风月打入角落的一只小鸳鸯,缩着翅膀,瑟瑟的……
……
齐天睿最不耐女人的泪,他不会劝,更不会哄,这泪便会弄得民气烦意乱。逗弄她玩耍多少兴趣,现在逗哭了也是无趣,心燥,竟是有种再不结束就更要出岔子的感受。不过,事已至此,该早早就着台阶往下走,毕竟,明日祭祖不成儿戏。
丫头抄得细心,半个时候畴昔,他在帐中早没了声响,可她莫提及家寻甚么东西,就是一口茶都未曾碰过,公然是在赶经。齐天睿看着看着,忽地想明白了,对啊,明日祭祖最当紧的是甚么?除了百口儿到齐,最当紧的就是孝子贤孙们手抄的经文,怕是比那撑场面的金凤还要在老太太跟前儿得脸。抄不完,她哪来的工夫想那金凤?
齐天睿一愣,连常日的应对都不知该如何,“你……”
齐天睿蹙了蹙眉,“粼里,你不是回娘家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这,这是怎的了?”
并未觉出他语气的暴躁,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相公你先睡,我还得一会儿。”
“嗯,”
“我……”她悄悄展开眼睛,朦朦的红烛映在清澈的虎魄中,点点的。“把老祖儿传下来的金凤丢了。”
楼下有人迎,楼梯上终是有了响动,丫头返来了。统统似都在把握当中,可听着那疲累疲塌的脚步生齐天睿不知怎的,想着怒斥两句也就罢了,只瞩她今后缺钱要晓得开口,莫再做下这不面子便是。
齐天睿正暗自恼火,那主仆两个已然起家往帘帐里去。想来是要换衣上药,齐天睿只得候在外头,守着铜炉,热得燥,得了得了,还计算甚么经验?甚么安设?只等她出来开口,他便把金凤给她就是。
窗外又起了风,吹落房檐的积雪,夜这么静,竟是听获得扑簌簌的声响。
她认了,本身这一日的驰驱,仔细心细,她尽了力便认了,肥大的肩膀单独扛,竟是一丁点儿都未曾想到借力,哪怕是本身相公的力。齐天睿不觉咬咬牙,又沉了声道,“我倒是有银子,只是那东西可买不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