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粼里?”
齐天睿出了门,披了雨披上马,此时天气已是完整暗了下来,街上到处都上了灯,照得雨雾朦朦。将才房中只听得雨声小,现在方知雨丝更密,包裹在身上瞬息如注。
千落一时咬了舌,脸上有些挂不住,内心梗梗生硬的落寞现在便端端露了出来,与这难堪之色巧成讳饰……
“女人,出来吧,人都不见了。”
“是当真忙,怪道好些日子都不见。”千落轻声道。
“小喜!”千落喝道,“越来越不知端方!”
“你是个俗人,给你瞧了又如何?”
“是,从夕兄是个雅人,这宝贝必是山间露水取了六合精华,饮一口得道成仙了。我倒奇怪!”
“哦,”齐天睿这才想起来还未道出原委,“我岳家就在粼里,你说巧不巧?”
千落浅笑着点点头,将一碗红豆粥搁在他跟前儿,“是韩公子前儿过来瞧柳眉,正巧小喜畴昔送东西,传闻的。”
悄悄扒开珠帘,窗边人,白丝裹玉,懒懒婀娜,一支羊脂簪挽着长发如瀑;十指纤纤,敲打着青青竹笛身。窗大开,冷雨凄凄,雨水打落青丝,笛声犹住。
丫头小喜又赶着过来服侍齐天睿,褪下雨披,扑去他身上的雨水。齐天睿走进房中,合了窗,回身走到打扮台前瞧着菱花镜中不施脂粉、懒作妆容的人,轻声道,“净水芙蓉。”
“粼里啊。”
“嗯……”千落揣摩着,这位叶公子生在药王家却拒医药千里以外,生来一副神仙骨,诗词歌赋信手来,是金陵城中驰名的雅士。每年都要郊游千里,遍访山川,遍尝人间苦,但转头就是佳作连连,真真一个脱出五行以外的神仙。“客岁是在普陀山修行,难不成本年真的做了和尚?”
“原是一支林间小曲,怎的倒吹出这般悲戚戚的意义来?”
“倒不是,”齐天睿回道,“从夕兄返来了,在他府上混了几日。”
“韩荣德?”齐天睿嗤了一声,“他倒是个闲的!我就说么,明儿才纳征怎的就能都传开了。”
他又说了些甚么,叮咛了甚么,她一个字都未曾再听出来,守着冷去的一碗小粥听着他,看着他。直到他走,千落这才起家倚到窗边,全不顾冷雨吹出去混进湿湿的泪,看他远远走了,雨雾遮了路,心已然都化在内里,哪管那边头是风,是雨,是刀山火海……
他离得这么近,绒绒的双睫下黑漆的眸这么清楚,烛光点在里头,亮闪闪,只要她的影子……
进了落仪苑,拐在西楼木梯下,齐天睿下了马丢给石忠儿,悄悄踩着乐声拾级而上。
齐天睿拦道:“何必费事,这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