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四娘怒道：“放你的屁……”
风四娘站了起来，刚想去掩起窗子，晚风中俄然飘来一阵歌声，这苦楚而又悲壮的歌声听来竟是那么熟谙。
他就在面摊旁那张摇摇欲倒的破桌子上坐了下来，大声道：“老张，明天我有高朋，来些好吃的。”
只听“呛”的一声，那只绿瓷杯竟被削成两半。
竹叶青盛在绿瓷杯里，看来就像是一大块透明的翡翠。
她十五六岁的时候，曾经想：一个女人如果活到三十多，再活着也没甚么意义，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如十一月里的残菊，只要等着残落。
一霎眼间她已向萧十一郎刺出了七八剑。
长街的绝顶，有个小小的面摊子。
风四娘皱了皱眉道：“好吧！”
风四娘内心只觉一阵热意上涌，再也顾不得别的，手一按，人已箭普通蹿出窗外，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飞掠了畴昔。
风四娘忍不住“扑哧”笑出声来，但立即又板起了脸，一把将他头上的枕头甩得远远的，道：“快起来，让我看看你这几年龄实变很多丑了？”
萧十一郎笑道：“我一向还觉得你很想嫁给我这个混蛋哩，看来我只怕表错了情。”
远处传来寥落的更鼓声，听来是那么单调，但人的生命却已在这类单调的更鼓声中一分分消逝。
床上的人分开两根手指，指缝间就暴露了一双发亮的眼睛，眼睛里充满了笑意，带着笑道：“好凶的女人，难怪嫁不出去，看来除了我以外，再也没人敢娶你……”
到这里来的老主顾都晓得他脸上永久全无神采，除了要账外，也很少有人听到他说一句别的话。
这把刀要比浅显的刀短了很多，刀鞘是用玄色的皮革所制，已经非常陈腐，但却还是比他那双靴子新些。
萧十一郎道：“实在我也并非真的想看，但我若不看，只怕你又要活力了。”
萧十一郎眸子子一转，俄然站起来，道：“看到你我肚子就饿了，走，我请你吃宵夜去。”
老张的确已很老了，须发都已斑白，现在正坐在那边，低着头喝面汤，挂在摊头的纸灯笼已被油烟熏得又黑又黄，就像是他的脸。
萧十一郎眨了眨眼睛，笑问道：“但他却将这柄剑送给了你，是么？”
风四娘道：“你莫非真的已不敢见人了么？”
他身子从墙上滑下，“扑通”坐到床上，笑着道：“诚恳说，听到你找我，我本来真有点惊骇，我才二十七，就算要结婚，也得找个十五六岁的小女人，像你这类老太婆呀……”
桌上的酒樽已空了。
此人长得的确不算漂亮萧洒，但是这双眼睛，这份笑意，却使他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、野性的吸引力！
风四娘有样最妙的好处：别人喝多了，就会醉眼乜斜，两眼变得模恍惚糊，蒙蒙眬眬的；但她喝得愈多，眼睛反而愈亮，谁也看不出她是否醉了，她酒量实在并不好，但却很少有人敢跟她拼酒。
明月冰盘般高挂在天上，月已圆，人呢？
风四娘昂起了头，道：“一点也不错。”
萧十一郎笑道：“有宝可献，老是好的，像我如许无宝可献，就只好献献现世宝了。”
他嘴里说着话，手已在拔剑。
风四娘脸红红的，似已有了酒意，月光自窗外照出去，她抬开端，瞥见了明月，内心突然一惊。
他发亮的眼睛里仍充满了笑意，他的眉很浓，鼻子很直，还留着很浓的胡子，仿佛能够扎破人的脸。
以是城里的夜游神都放心得很，因为就算回家老婆不开门，起码还可在老张的面摊子上吃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