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凤年停下脚步,一脸玩味道:“谁这么蛤蟆乱张嘴,动不动就要吞天吐地的?”
当潮流涌入喇叭口海湾,会有一条附属广陵海军的艨冲带领潮头而入,两岸连绵十里,皆是车马华裳,大燕矶检阅台上由广陵王赵毅一声令下,当模糊可见小舟与潮头前来,擂鼓震天,潮流与鼓声一同生生不息,百姓便可见到雾蒙蒙江面有一白线自东向西而移,白虹横江,潮头也跟着推动渐次拔高,到达大燕矶四周,最高可到四丈,铺天盖地。
徐凤年斜瞥了一眼那几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广陵贵族后辈,等他们下认识惊吓闭嘴后,才转头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打趣笑道:“怎的,你相好?”
她淡然点头道:“他曾提及书法与剑术相通之处,观点独到。草书留白少而神疏,空缺多而神密,笔势开合聚散,放在剑术上,倘使瑰丽雄奇,不如……”
陈渔盯着世子殿下的脸庞,没有任何打趣意味。
陈渔神哈腰拾起一束地上的芦花,丢入广陵江,说道:“我三岁时便被龙虎山与钦天监一同算了命格,属月桂入庙格。”
当兵舰驶过,很多筹办好的篝火芦花的游人都用力甩入广陵江,向广陵龙王祈福,这些人清一色是处所豪族或者外埠门阀的男男女女,平常百姓撑死了带上一束芦花,大多数离江干有些间隔,那里有胆量丢掷篝火,万一力量不敷,没丢入广陵江,而是砸在豪奢子孙们的帐篷几案上,少不了一顿健壮的毒打,这不一些壮着胆量扔芦花的百姓,惹来祸事,来不及逃窜便被凶仆恶奴逮住,掀翻在地,一顿拳打脚踢,还不敢出声,只能鼻青脸肿爬回人堆。徐凤年本就是王朝里骂名最拔尖的大纨绔,见怪不怪,也没那路见不平拔刀互助的侠义心肠,两耳不闻不伏侍,只是抿起凉薄嘴唇,裹着一袭如雪裘子温馨前行,他面前有两堆杯觥交叉的世族家世,有几个健硕仆人上前反对来路,被青鸟一言不发舀剑鞘拍飞,在空中扭转了两圈才坠地,当场晕厥。
南方士子成林,蔚为壮观,去逛任何一座寺庙道观,放眼望去,满壁满墙皆是诗词书法,便是一些漏风漏雨的寒伧堆栈,都可见着各种怀才不遇的羁旅文章,是以她们实在看太多听太多同龄士子的文采斐然,眼下那位,论文,尚未及冠便三甲赐同进士出身,且写得一手绝妙草,纸上不管十字百字,向来都是一笔写就,毫无雕饰。论武,曾经在校场上赢下广陵王府的一名剑术大客卿,此人文韬武略,俱是一等风骚,无疑是广陵当之无愧的头号俊彦,连放肆的广陵世子都心甘甘心与之结拜兄弟,并尊其为兄长。
现在两岸世人望去,兵舰巨舰一毛轻。
听到从美人嘴里说出一个杀气淋漓的宰字,别有神韵,徐凤年大言不惭地哈哈笑道:“你这性子我喜好,做弟妇妇恰好。”
徐凤年哦了一声,没有下文……V
一名青年将军按剑而立,甲胄光鲜,英礀飒爽,引来无数小娘闺秀们心神摇摆。
徐凤年笑眯眯问道:“别恐吓我,你跟广陵王赵毅都连累?”
徐凤年双手插入袖口,轻声道:“走了,回北凉。”
这位现在只喜好闲来扣脚的老头并不清楚当年他作此豪举后,引来无数江湖豪侠连续在广陵江上展露峥嵘的风潮,有力士扛千斤大鼎怒砸潮头,有剑侠泛舟对抗潮流,另有体力惊人的神箭手连珠迭发,与大潮相撞,荡漾起千层浪,当年吕钱塘成名前在江干结茅练剑十余年,不恰是敬慕剑神李淳罡青衫仗剑走江湖的丰礀吗?可惜赵毅入主旧西楚国土后,广陵海军龙盘虎踞于此,哪有嫌命长的江湖人士敢来玩弄妙手架子,广陵海军非论范围还是战力,在王朝海军中都稳居第一,远非青州海军那类绣花枕头能够相提并论,一旦开战,估计给广陵塞牙缝都不敷。每年检阅,除了大藩王赵毅在大燕矶上俯瞰众生,最出风头的必然要数那意味广陵海军的弄潮儿,单独一人驾兵舰过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