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妈妈则坐鄙人首的小杌子上。
翠芹笑道:“老太太房里端方大,阖府高低谁不晓得?我岂会讨阿谁无趣儿?还不是我们那位现世祖的爷,今晨在园子里瞧见二房父女去处老太太存候,猎奇罢了……”
徐兆佳揣摩半晌,遂附耳对那长随说了几句话,那长随一叠声承诺着,先送徐兆佳出门,才折归去到了二门上让老妈妈传话,唤了四老爷房里的丫环翠芹来,细细叮嘱一番:“劳烦姐姐走一趟,小的就候在这儿,等着去回四老爷的话儿”。
这一轰动姚氏便醒了过来,挪动了下身子,随口问:“人送出去了?”
这座儿小院虽占地也不大,却比隆福居气度光辉的多。
小丫头微微点头,翠芹眸子一转,掀了门上的两折夹棉帘子进了门,便见西暖阁的大红撒花帘子散着,瞧不见里头的景象,翠芹不敢冒然出来,半晌听里头传来四太太姚氏的声音:
翠芹略略吃惊,问道:“姐姐这话儿当真?若非老太太传他们来,那对傻爷俩儿会无端端跑来?”
他越想越迷惑,不由歪头瞧瞧东边,喃喃了句:“没错儿呀,今儿太阳是打从东边升出来的。”
“吆,这不是老二和他的傻闺女么?”徐兆佳才受了气,正筹办拿徐兆坤开涮。
翠芹应一声,掀了帘子出来,见姚氏着了件洋红撒花家常对襟褂儿,香色的刺绣马面裙,斜倚在铺了闪缎弹墨坐褥的大炕上。
“你是二嫂跟前儿得力的,只怕隆福居斯须都离不得你,我故意留你在这儿用顿饭,又怕二嫂焦急,”说着也不容梁妈妈回话,唤一声“来人!”
翠芹取了钱送梁妈妈出了院子,又回到房里,见姚氏歪靠着桃红引枕似要睡着普通,便取了条闪缎夹被盖在她身上。
徐兆坤气鼓鼓地,将女儿往身后一护,梗脖道:“阿和不傻!”
她这话不假,四老爷徐兆佳贪花好色,荒淫无度,身边服侍的凡是有些姿色,就被他摸上了,也幸得四太太短长,循着由头开辟很多,若说这翠芹,恰是凭着与玛瑙的友情,连四太太姚氏都要高看一眼。
翠芹沿着碎石拼花小径去了正堂,一面迈台阶一面问廊下守帘子的小丫头:“太太呢?”
那小厮天然舔着脸赔笑,翠芹方折了身,一步三袅地进了垂花门,径直往老太太屋里去,老太太屋里的玛瑙与她夙来交好,瞧见她来,把停止笑骂:“瞧瞧,这是谁来了。我只打量你是朱紫多忘事,得了四老爷的欢乐,便把我们都放弃脑后了。”
玛瑙抽出湘绣薄罗帕子擦拭着纤白的手指,笑道:“天然当真,二房爷俩儿来向老太太存候的时候,老太太正同四女人五女人谈天谈笑儿,还是我报了出来,老太太也是吃了一惊,到底只让我传出话儿来,借端把那二人打发了,并未叫那爷俩儿进门。”
她自回四房所住的喜春堂,只因侯府中五房齐居,人多处所大,叫来叫去叫的乱了,方遵循每个房屋上的匾额混叫起来,这四房正堂的牌匾本是前朝一名书法家所题惜春二字,因四太太嫌不吉利,遂改“喜春”。
人都有个春秋寿数,老太太虽还结实,可玛瑙也不得不操心今后,在四房里结个善缘没甚么不好,她想到此处,放了银匙,拍打去手上沾着的碎米粒儿,双眸悠悠顾着四周:“是二房父女本身来的,并非老太太的意义。”
玛瑙斜眼嗔了句,“就晓得你等闲也不能来瞧我,”说着话拧身往廊下,取了银匙喂着八哥,见翠芹跟上来,又是一个扭身背对着她,闲闲说道:“老太太跟前儿的端方,你们老爷太太也都是晓得的,有些话即便是你来问我……也是不顶用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