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青心头正放不下那些马匪弓手之事,见有人来报便瞧了畴昔,百姓的喝彩声掩了那军报,她的神采却俄然一沉,道:“我去看看!”
元修闻言看向她,那眉宇,望人一眼,便叫人感觉天如洗,银河灿,一眼望尽万里飞云,近天阙。
唯暮青问:“大将军从那边来?我们有一人持鲁将军的兵符回葛州城乞援,敢问大将军路上可遇见此人?”
男人手伸过来,月色照着他的掌心,有些厚茧,略显粗糙,半分也瞧不出是士族贵胄后辈的手。
“对,我还是这德行。”少年对鲁大点点头,转头便对跟过来帮手的一名精兵道,“鲁将军伤药方剂里,记得少味延胡。”
元修手微顿,边关男儿大多不拘末节,对这些事,心到底是粗些。
“是。”暮青淡答,眉梢微挑,“大将军安知?”
月色照着少年的眼,清冷果断。顿时是大兴战神,她的目光却半分不让。
这时,听齐贺对暮青道:“转过身来,我瞧瞧另有没有其他伤处。”
齐贺这脾气说一不二,倒能叫这些兵乖乖听话,不然他也不会让吴老跟着新军,把这小子留在火线。
早些年西北军初建,江南连着三年洪涝,药材湿潮发了霉,边关缺医少药,将士们咳嗽风寒、磕碰擦伤,都舍不得用药,偷偷忍着不瞧军医。光阴久了,这些西北军的老兵就养成了这么个风俗,厥后新兵们也跟着学了去,伤着了只要死不了就不肯瞧军医,个个充男人,实在叫人头疼。
“来村中前便有标兵去探了。我来了,统统就交给我,你们放心养伤。”元修一笑,那眉宇有些远,叫人想起关外大漠,那天空遨游的苍鹰,不自发地神驰,瞻仰。
新军一起行军,她所行之事军报中一一在列,忽听她不会骑马,元修都怔了半晌,“那上马来吧,带你畴昔!”
她那纤细的神情没逃过元修的眼,他手一抬,见掌心沾着些半干的血,笑意敛起,眉宇微沉,“受伤了?军医!”
说完奔去灶房,生火,烧水。
下俞村里,家家户户紧闭着门,灯烛未点,月色照着,沉寂如同死村。村前门路上,一派森然气象,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百余无头尸,身上穿戴马匪的衣服,手上拿着弓,背上背着箭筒。一具具尸身皆趴在地上,腔子朝着世人来的方向,像一个个蒲伏在地的朝圣者,只是没有了头。
其他村民这才回过神来,有人喉咙咕嘟一声,怯怯望着元修,大家都闻声了西北军喊他大将军,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元修,但没人敢问。
战神!彻夜得见,此生不负。
新军一起行军,定有军报来往边关,她行军途中之举,鲁大应飞信报与元修了。但此时章同也在,他为何一眼便能认出她来?
这一躲,齐贺指尖擦着她的衣衫而过,皱眉道:“怕疼?杀马匪时怎不见你怕疼?这血都把衣衫粘上了,动得狠了皮肉都能扯下来,杀匪时你倒能忍得住疼!”
暮青眉心微蹙,随即松开,月杀没事就好。
暮青道:“我看得懂唇语。”
如何的妙手能做到此事?她想不通,除非兵器有分歧。
暮青瞥了一眼,无动于衷,果断地往前走,“大将军饶了我吧,身上有伤,经不起骑马颠簸。”
暮青蹲在地上,眉头也皱着。
这时,忽有一精兵挤过人群,来到元修身边,附耳低声报了一句。
没人理他,刚才有军报,下俞村发明百名马匪弓手,但――人都死了,且头颅都被人斩了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