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史愣了愣,皇后言酸,圣上道甜,这枣子究竟是酸是甜?
“只是我这身子难孕,对不住魏家。”萧芳叹了一声,堂外日照庭花,她的神情却落寞如秋,“原想着为他纳房良妾,何如他不肯,三月初奉旨出海前,还是以事争论过。”
皇后哼道:“有本领你都吃了。”
宫人们将帝后烤好的菜品一一端入亭中,揽月亭八面飞檐,檐角各挂着一串儿宫灯,繁光缀天,犹似星落。一把玉壶,两盏酒杯,满桌烤品不及御菜色鲜,倒是人间真味。
暮青道:“退休以后倒可成行。”
他晓得她为何要忙活这一顿,为的是岛上那一句“今后,我陪你烤”的信誉,是那一碗他没喝成的粥。
命妇们一边害怕着凤尊威仪,一边怀着猎奇之心,宫中氛围暗涌,皇后端起玉盏,云袖遮了半张容颜,袖上若隐若现的金凤举头一展,步摇在垂首之间一撞,金辉逼目,冷声慑人。
暮青道:“胡椒、花椒、大小茴香、山柰、豆蔻、玉桂、砂仁、木香、丁子香、芝麻、盐。”
听闻此言,老铁匠更加确信女子是到星罗行商之人,因而笑道:“女人此言差矣,既然女人也是买卖人,那就理应晓得,图中之物固然精美,却驳诘以匠造之物,一旦面市,仿品必多,小铺也就能赚一茬儿的银子,小利可获,却难生巨财啊……”
逛了半晌,世人一抬眼,只见前头垂柳成林,一座仙桥自红花绿柳中拔地跃起,雁柱阑楯,形似驼峰,气势峻拔。皇后走上飞桥临高远眺,雪带云袖乘风而起,青空澹澹,日高风清,这柳锁飞虹之景俄然便生了灵气,命妇们立在桥尾不敢扰驾,却见桥头奔上来一个小寺人。
这一殿命妇本日皆盛装而来,半夜打扮,五更方能到广林苑,候驾候了一个时候,见礼又是一个时候,中午有大宴,少说也要一个时候,如果一向这么坐到午后,怕是谁也受不了。萧芳不良于行,本日参加的人中另有几位年龄已高的老诰命,出去赏景,谁有内急,可悄悄退下,谁想松口气,也可寻人闲谈几句,比在殿内谨守着礼数要好很多。
步惜欢也不问暮青在忧思何事,只是含笑相伴,将她的手牵得紧。
“呃,待会儿腻了,这粥……解腻。”暮青干巴巴地解释,却让男人的笑意更加缠绵。
官家妇人皆是夺目人,一听便解皇后之意,心中不由诧异:见皇后是个清冷的人儿,觉得脾气必定孤傲,不料竟如此心细。
而府里,内宅的门紧闭着,府丁丫环们捧膳奉茶,法度仓促,氛围如弓在弦,甚是严峻。
“那等退休,我们就以行商的名号游历四海,可好?”他为她揭上面纱,定定地望着她笑问。
“若路遇冤情,顺手办几桩案子就更好了,然否?”
嘉康七年正月月朔,星罗百姓涌上街头,兵仗羽卫、禁宫侍从保护着帝背景端从广林苑行出,浩浩大荡地上了长街要道。
凤尊远居神殿的这些年里,圣上专于社稷,未纳一妃半嫔,不知令多少人匪夷所思。可本日见了凤尊其人才俄然看明白了——大家间最好的姻缘莫过于伉俪相配,白首成约。
这家铁匠铺是星罗的老字号,铺子里灯火透明,十几个伴计光着膀子捶打着铁器,正忙得热火朝天。
老铁匠想请二人入后院儿雅堂用茶,女子偶然,就此告别。
回春宫依山而建,青壁白泉,锦帐飘香。殿门掩着,帝后的话音传出,模糊约约,时断时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