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青的目光在步惜欢撑着脸颊的那根竖起的手指上定了定,晓得他此意颇深,绝非只是想骑射玩乐这么简朴。
众将点头,一名将领道:“可惜入了冬,大雪封关,战事不得不断,不然乘胜追击,这回说不定我们能灭了五胡!”
她救了大将军,便是救了西北军,救了西北百姓。
十一月六日,元修率西北军回到嘉兰关城,步惜欢犒赏边军,晌午在石关城的武卫将军府宴请军中诸将。
“自客岁五胡叩关,到现在时近一年,五胡联军已散,戎人、乌那、月氏三部本就势弱,现在受创颇重,不敷为惧。早些年,大将军杀了勒丹大王子突达,现在二王子突哈也死了,勒丹王也废了一臂,勒丹也是元气大伤。狄人也一样,呼延昊杀了王族,只留了老狄王一个三岁的小天孙,他虽称了王,但新政初立,尚且不稳。边关与五胡打了这很多年,这一次算是战果最丰的一次了。”顾老将军道。
厅中一静,元修率众将起家,恭肃垂首,门吱呀一声开了,世人跪道:“恭迎圣驾,吾皇万岁!”
只一声简答,元修眸底便笑意满溢,细碎如银河,声音不觉柔了几分,道:“退席吧。”
鲁大被噎得无话,厅中笑声也渐静。这几日,孟三醒了,大将军派了几个亲兵去医帐照顾他,没少问地宫里的事儿,英睿将军智出流沙坑,破前殿构造、寻甬道出口、断三岔道构造之事便在军中传开了。听闻她还为大将军措置过箭伤,连吴老都称那箭伤措置得非常安妥,如果当时不措置,让大将军熬到出地宫,腿恐怕便会落了跛疾,那手臂可否再执神臂弓都难说了。
十一月三日,关外下了第一场雪,千里草原一夜银装,关外冷冬杀人,不出三日便会封关。雄师难再驻扎,元修命令拔营回关,入夜却遭狄军偷袭,雄师顿乱,元修率军弃营往关内奔驰,狄军一起追逐,被引入大漠。凌晨时分,一声巨响惊了大漠,地宫炸毁,被引上天宫四周的狄军多数堕上天宫,近万人殉葬了暹兰大帝。
此言一出,厅中无声。
这少年虽瞧着薄弱,自征新军起,对西北军之功便没人比她高。
“欠都雅。”暮青烤暖了才将手收了返来,清冷之态气得鲁大瞪眼。
“可不是?给他们安息这一冬,来年又要肇事。”
“那好。”步惜欢笑道,“明日传军中都尉以大将领比试骑射,就在这石关城马场!”
军中多数将领都到了,暮青虽就在石关城中,但报信的晚,她便来得迟了些。
世人皆怔,鲁大问:“啥不仇家的处所?”
步惜欢笑着瞧了她一眼,目光便转开,看了眼众将,道:“朕即位十八载,得爱卿们戍守西北边关,朕心甚慰。眼下年节将近,往年盛京宫中有围猎之俗,以考校皇家士族后辈骑射之功。现在朕在西北,大雪封关,难以围猎,朕决意择一马场,同众爱卿一较骑射,一来两军停战,众爱卿技艺不成废,二来也算君臣同乐,爱卿们觉得如何?”
“你这小子,歇了这些日子,咋没见你长肉?”鲁大在斜劈面瞧来。
军中无女子,天然没有歌姬舞伶,亦无鼓乐吹弹,宫人们进了膳来,世人皆用得拘束难受,唯暮青不受影响,还是用膳。
“谢陛下。”元修率众将起家,却未坐下。
圣上今儿大宴军中诸将,众将领皆卸了甲胄,只穿戴夏季的战袍而来。暮青一身雪袍银裘,袖口滚了雪狼毛,对着中间火盆搓了搓手,火星儿噼啪,白炭烧红,映亮了少年的眉眼,为那孤清添了暖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