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看到遗书的那一刻，她就清楚地晓得，此案不能再查下去了。
此案，需结！哪怕这有违她此生之愿。
“妾身听屋里的丫头回禀，说都督去前院审了松春、松夏两个贱婢，但是她们暴虐弑主？”高氏进屋便问，眼里话里皆是杀意。
暮青将遗书往桌上堆着的书上一放，将毒阎罗往上一压――说完了！
信里如是写道：“吾幼承教诲，发愤报国，苦习技艺，寒暑不改，现在而立之年，一事无成，万念俱灰，故留此书。吾妻高氏，孝勤恭俭，吾去后，望奉侍高堂，敦睦嫡长，教诲后代，勿忘勿念。不孝子晟留于元隆十九年仲春初十。”
他幼时入宫，无人互助，步步为营走到现在，嫡亲却在背后刺他一剑！
“没错，他临死前做了很多事来奉告我，他不是甘心他杀的。”暮青看了眼手中的毒阎罗，望向院中，春夜深深，宣武将军府里哭声扰人，她的眸底却似住着一潭清泉，永不被迷雾所遮，“我要看看他的遗书，他如此聪明，留下了诸多疑点供我查到这瓶毒阎罗，遗书里必然也有疑点可查！”
“其一：他杀有蓄谋他杀和豪情他杀之分，他杀者亦分三种――一种人生无可恋；一种人对人间人事还心有牵挂，却因人生得志等等的启事想要回避，结束性命；一种则是得了精力疾病的人，这类人的精力状况难以预估，是以其行动不能按常理阐发。步惜晟精力普通，他属于第二种他杀者，且是蓄谋他杀。从他的遗书内容上来看，他对人间之事另有牵挂，比如高堂、兄弟、妻儿，在这类景象下，他写遗书时的表情定是冲突的，而人在表情冲突时，思惟会产生庞杂，即说话前后倒置、媒介不搭后语等。可步惜晟的遗书里，我没有看到这些，他从幼时之志提及，说到少年青年时苦练技艺，说到丁壮时在功名上的得志，清楚有序地交代了他杀的启事，然后才交代身后事，交代身后事的遗言一样是有序的，先是高堂，再是兄弟，后是妻儿。遍读整封遗书，给人的感受是清楚有序的，但是看看他的字，字虽端方，委宛处笔锋却微抖，这申明他在写这封遗书时情感是有颠簸的。但情感的颠簸却没有影响他的思惟，这又申明甚么？申明他在写下这封遗书前，内心就已经想好要写的内容了。”
元修眉宇间的沉色稍霁，稍一点头，暮青便与高氏出了书房，背影一会儿便没入了夜色中。
“好！”暮青点了点头便与高氏往书房外走，走到门口回过甚来，见元修眉峰压着，眉头深锁，正望着她，她稍一沉默，说道，“你留在这儿，一会儿再说。”
越慈竟往椅子里一坐，冷峻的眉眼融了雍容矜贵之态，懒洋洋开口道：“爱卿无妨将门关了，朕也有话与爱卿伶仃一叙。”
“嗯。”暮青又应了声，声虽清楚，却因低头看信而看不清神采。
元修和高氏都一愣，步惜欢却望着暮青，眸光深沉如海，似要将她淹没。
暮青顿怒，这都甚么时候了，此人倒是山崩于顶而面色不改！能端庄一点吗？
元修有些呆怔，回过神来后有些无辜，他说甚么了，她要如此瞪他？
暮青没动，任他挠，因她感受得出来，他在写字！
这一昂首，肝火未敛，少年的眸底似有炊火绽放，残暴逼人，平平无奇的眉眼霎那间被那炊火点亮，有那么一瞬，竟令人屏息。
这时，她的后腰却俄然被人挠了一下！
“在我说的时候里，你夫君去过那边，见过何人，你可晓得？”暮青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