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危若朝露[第3页/共5页]

外头那人刚踅到店门口，俄然听伴计大声叫道：“让开，让开，全都让开！”只见两个伴计抬了几大匹布料奔出来，一人提着油壶，将上好的衣料往通衢中间一扔，哗地泼上油，不待世人反应过来，火苗已轰然腾起，大堆布料转眼被扑灭，黑烟滚滚而起。四下顿时惊乱一片，路人纷繁尖叫遁藏，推搡驰驱。时来世道正乱，到处在燃烧日货，大家提心吊胆，一见这步地更是风声鹤唳，满街乱成了一锅粥。

半日里惊骇万状，云漪也平静如常，却因这一句话，蓦地红了眼眶。

陈太逃来此处藏匿了两日，不知内里风头如何，也不知云漪是否被裴五节制，更不敢等闲露面与她联络。直至刺探到内里动静，得知督军并未遇刺，却仍不敢冒然寻觅云漪。

“如何？”云漪惶急地抓住她，“你可曾瞥见是甚么人将她接走？”女教员游移了下，惴惴道：“是几名男人，我没看得逼真，但念乔一向在挣扎，不肯同他们上车。”云漪心头似有刀刃划过，咬唇哑忍半晌，蹙眉问道：“在那之前，可曾有特别的人找过学监？”女教员茫然点头，再问也说不出究竟。云漪只得感激一笑，“我晓得了，多谢你！念乔的事请不要再和任何人提及，即便有人问你，也不成多说！”她语意慎重，一时将女教员骇住，讷讷说不出话来。云漪点头告别，刚回身走出门廊，女教员蓦地叫住她，“对了，念乔退学的前一天，学监去过一趟戒备厅！”

云漪脚下一绊，僵然转头，缓缓问，“你确知是戒备厅？”女教员笃定点头，“是，封校令公布以后戒备厅惊骇门生肇事，一向监督黉舍，那日传召了各校的学监，仿佛是有新的训令……学监那天一早出去，到早晨都未曾回校，第二天一来就给念乔办了退学。”

“宋蜜斯？”云漪闻声一惊，转头见一个年青女教员站在廊下向本身招手，面庞依罕见些熟谙。云漪走畴昔，警悟地立足在三步外，凝眸核阅她。那教员看看摆布，一把将云漪拉进廊柱背后，“我见过你，前次在禁闭室……念乔是我的门生！”云漪恍然记起来，情急问道：“你晓得念乔的去处？”女教员抬高嗓音，“念乔的事情有些古怪，学监亲身给她办的退学，我们都不清楚秘闻，只知她退学得非常俄然，并且……”

云漪霍然盯住她，“你肯定念乔没有落在裴五和日本人手里？”陈太立即点头道：“那晚裴五用刑逼我，一则要我说出秦爷临终遗言，另一则便是问念乔的下落……听他的意义，你妹子一早已被人接走，他觉得是秦爷动了手脚。”云漪神采发青，眼神恍忽，唇畔却浮起一丝暗澹笑意。陈太忙解释道：“你放心，毫不是秦爷，秦爷从未叫我……”

掉头之间，陈太头巾滑落，暴露狰狞的半边脸颊，皮肉翻卷，尽是血红扭曲的伤痕。这一眼，令云漪周身血液固结。许铮的声音近在天涯，退回那一头承平无事，迈向这一头则是触目惊心的本相。云漪一咬牙，挽住陈太手臂，随她跄踉奔进冷巷深处。老旧街巷纵横交叉，一个岔口拐向另一个岔口，仿若庞大的迷宫，转刹时淹没了二人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