稀黄的牙齿渗着浓血,恶臭中人欲呕,驼背老头已然语不成声。
酷寒夜风扫过,沙沙作响。
“梆,梆……”遥遥的传来两声打更声。
驼背老头声音平平,脸上的神情却极其扭曲,面皮上青筋滚凸,状若一条条恶心的蚓虫,双眼深深内陷,两颗眸子子竟是黄中带白,而全部身子正不住的缩小,越来越小,侧耳一听,格格有声,也不知是牙齿颤抖声,还是骨骼碎裂声。
“什,甚么邪术,术,术无正邪……煞,煞来了吗?”
“很好,秃顶老衲人呢,你又所为何来?”红肚兜转头向黑暗里看去。
俄然,一阵冷风从背后贯来,唰得张三浑身彻骨冰冷,身子也不由往前一扑,仿佛被谁从前面推了一把,仓促转头一看,身后却空无一人。
镇中生异?张三心头奇特,却不敢多问,走到棺材旁将它提起来,动手也并不沉,稍一踌躇,把棺材扛在肩上,大步出室。
李盛怀扶起张三,指着棺材,说道:“快马已备好,人选也为你备好,马上起,你带着它往南直奔三日,再返来。”
青衣小厮将桌上的灯火挑得更亮了一些,答道:“亮着!”
青衣小厮低着头闭了下眼,开眼之时,光芒夺目,回身即走。
这怪物名唤奔雷血煞盅,是五花婆婆的本命心盅,养盅人刚一出世,便需将虫卵和水吞下,以本命心血与各种药物温养数十年。大成以后,水火不侵,兵器难伤,攻敌之时,只见一道长虹若奔雷,一入人体,刹时便将心脏脾肺肾吞个精光,只留一张人皮。
当即,推金山、倒玉柱跪伏于地:“总瓢把子放心,张三便是将这条命给豁出去,也定将总瓢把子交代的事办全面。”
“吱,吱吱……”
“二更?尚,另有一个时候才,才天水人定,我,我不如他……”驼背老头睁着血淋淋的眼孔,鼓着腮帮子,不住的将吐出来的血往回吞。(人定,十二点,属水。)
“老三,恭喜你得偿心愿,终添季子。彻夜叫你来,是有一件事要拜托给你。现在,府中虽有上百弟兄,但能让我放心的,也只要你了。”李盛怀悄悄拍着棺材,笑着说道。
风声吼怒,灯摇如鬼火。
张三应了一声,对着僵冷的双手哈了几口气,大步迎向来人。
李盛怀盘腿坐在草席中,穿戴一身乌黑长衫,被他的白发白眉一衬,极其惊心,右手则抚着身边的一具棺材,这棺材纤细而富丽,上面雕云附彩,裹着一层锦布。
“说得也是,话糙理不糙。”
“我去看看!”
“来了!”
“噗……”
世人惊诧,佛门杜口禅并不是闭上了嘴巴便能修炼,此闭可谓五识皆闭,眼、耳、口、鼻、舌,眼不观别念之意,耳不闻他念之声,口不吐非念之语,鼻不嗅异念之觉,舌不知外念之物。
“总瓢把子……”
“亮着?那我瞎了。”
“噗……”又一颗眸子爆了。
“小环,你好狠的心哪,留下一对女儿离我而去。我若复仇,女儿即亡!我若亡,女儿方存!天意,哈哈,莫非这便是天意……”
“天意,天意到底是何物……”
远远一看,这一对灯笼便仿佛恶鬼的眼睛一样,凶恶盯来。
东院。
“快,将近出来了,将近出来了……”
“邙山小鬼,老身给你爹几分面子,却非怕了你!如果再敢言语无状,老身彻夜先送你去见你爹!”
眼睛爆掉了,一股绿水挤射出来,烂眸子子在被子上滚来滚去,驼背老头艰巨的伸脱手,一把将眸子抓住,往嘴里一塞,嚼着说道:“长……长生便是,如此难!我,我倒底不如他,撑,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