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阳跳下牛车,把手腕上的铁爪取下来,绑在车辕上,又从车中扯出一根粗麻绳,一并系了,便欲缠在腰膊间。
中年文士道:“《姚子雪曲》我也曾饮过百斤,到底是那人间凡酒,久饮则生腻。此酒却分歧,性烈如雪,封喉似刀,如果细细回味,自有五味陈杂,各不不异,各有千秋。”
特兰阿尼道:“你在做甚?”
稍徐,中年文士看着青阳,笑道:“小哥身怀异宝,实乃有福之人。实不相瞒,我平生最是好酒,再好察星观相。小哥本日欲入山林,我便替小哥算上一算。”说着,独自从怀中出一副龟壳,往天上一抛。
青阳一咕噜从雪地上爬起来,取下腰间酒葫芦一递,笑道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兄台也饮一饮我这酒,虽不若《百姓醉》,却也属好酒。”
身后传来两声唤,青阳回过甚来,见是大蜜斯与小青侯。
“好酒!”
李锦苏冷然一哼,退入车中。
青阳道:“好酒哪需人知,自有芳香醉人。”
“哇。”
“人依山为仙,泉饮雪作眠,仙不羡我,我不羡仙,待至山颠转头看……”
此时,初雪柔滑,晒在乌黑色的大地上,泛着眩目莹光,大青牛拉着车向山脚行去,身后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轮印,而车骨碌碾在雪地中,发作轻微沙沙声,直若人梦中梦话。
“青阳。”
“且慢!”
车至山前,大青牛顿住脚步,因雪覆盖,面前已无路。
小丫头则横眉竖目,怒道:“死酒鬼,来源不明的人,来源不明的酒,岂可乱喝!如果酒里有蛊毒,毒死你!”
夏城背后这山,名曰坐忘峰,虽因起于平陇当中,看上去山势较缓,但却颇是娟秀俊拔,满山都是各种松伯。
青阳转头一看,极喜此人风采,恨不得立马与他一道坐饮苍雪红日,笑道:“如此狂客,岂会是那等人物?”转过甚来,朝着李锦苏弯了哈腰,说道:“大蜜斯临时稍待,青阳去去便回。”
一声婴啼,小怪兽从山林中飞了返来,扔给小青侯一只冻僵的雪兔,又在大青牛头上一阵回旋,转翅向林中掠去,表示大青牛跟在它身后。
李锦苏与特兰阿尼也下了车。
“无妨。”青阳已经挽起了袖子。
青阳红着一张脸,笑道:“可与《姚子雪曲》媲美,若较酒意,更甚三分!”
龟壳翻滚,滴滴作响。
“好酒!!”
青阳抹了一把嘴,亮着一双眼睛,连赞:“好酒,好酒!!”
世人举目望向山林。
“哼!”
这话说的颇是大声,那中年文士闻声了,哈哈一笑,捧起酒坛一阵乱饮,酒水直洒,顺着他的胡子坠入雪地中,将洁白的雪毯砸得坑坑点点,而那浓烈的酒香却随风潜来,浸入青阳的神魂中。
特兰阿尼神情一怔,看了看那正在逗弄兔子的小青侯,又瞥了一眼身边脸孔冷然的李锦苏,见她们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,苗女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平,沉默一叹,对青阳道:“其间有路,跟着云姬走便是,哪用得着你拉车。待至山腰,我知一处地步,可容它暂歇。”
青阳接过酒坛,举到嘴边,其香奇特,如丝似缕直往内心钻,当即抱着酒坛海饮一气。
“咕噜,咕噜……”一口气下去,胸中直如火针乱窜,灼得人浑身高低四万八千个毛孔齐齐尽开。
中年文士淡然一笑,伸手便去接那酒葫芦,殊不知,一触之下,浑身竟蓦地一抖。当即,贰心中恸地一跳,也不作色,悄悄掐了个法指,手掌间荡起一道目不成视的玄光,缓缓的将那酒葫芦接在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