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然不出他所料,不过三两日,冯府便递了帖子来,要来拜访。王子腾应了,孰知来得却不是冯唐,而是冯唐之子冯紫英。王子腾自思,现在这些老狐狸们倒都谨慎,一个两个的只派了小辈们出来发言,自家躲得严实。先前韩奇如此,现在冯唐又是如此,只是反观本身,连个能拿出的子侄都没有,不免更愤怒些,只紧着让王仁长进,这倒是后话了。
韩承宗听得一头雾水,然他自有一个好处,便是坚信父亲教诲。此时听了,便应一声道:“儿子遵父亲教诲,必定照做的。”
这一日,恰是他的寿辰,因不是整寿,又在现在如许难堪时候,便也不肯大办,只要几家亲戚并着凤姐儿那边送了礼来。王子腾原不在乎的,不想早晨回了自家夫人处,季氏便迎上来道:“老爷本日过寿,几家子送礼的都是老亲,原没甚么的。只是不知这神武将军冯家是哪一家?常日里没甚么来往,我倒有些胡涂得了。”
冯紫英以子侄礼见过王子腾,也不对付,便笑道:“一贯听得家父提及父执,心中好生佩服,只缘父执外放,不能得见。可惜本日侄儿来,又只是个带路人罢了,不能向父执就教,实在憾事。”
王子腾看罢,将礼单交于季氏道:“你先收起来罢。我想着,不日这冯将军怕是要来我们府上一趟呢。”季氏闻言,便收了那礼单,看着王子腾神采不好,遂道:“老爷,是不是这冯家有甚么要来求得?我们现在不在京中,许是不好多管罢。”王子腾看看季氏,拍了拍她手道:“公然你猜得不错,是他们有要求得。不过这事,我尚要好生考虑的。你放心罢,必定不会于我们家里有碍的。”
韩奇点点头,便教他去了。按说揣摩圣意这类事,别说是他韩奇,但凡是个官儿,不管大小都有这点儿心机。谁不肯意有朝一日简在帝心飞黄腾达不成?只是这揣摩圣意,也是要技术的,做得不好,就是抄家灭族的罪恶。如内兄林如海与现在王子腾如许的,若不是靠着揣摩圣意,岂能有如许安稳?只是韩承宗性子慎重,又不良策画,教他谋算民气,倒不如单单做个纯臣,将来总不至于被人操纵了去。思谋已定,韩奇便用心想明日如何与王子腾说话了。
王子腾见乃是一方玉佩,便接过来细看。这玉佩是羊脂白玉所雕,光芒温润细致,上面雕着一条栩栩如生四爪蛟龙,云遮雾掩,只那暴露来的处所,却好似连那龙鳞都能数得清得,周遭一圈祥云团纹也都刻得极细,最下角的处所,刻着一个个小小篆字—“北”。
王子腾这几日虽在家中,也过得忐忑不安。因他出身王家,与四王八公俱都联络有亲的,少不得要有些走动,又有侄女儿凤姐儿,现在眼看就要分娩的,夫人也要不时关照些的。只是碍着贤人未曾有明旨说了他的去留,倒要谨慎谨慎很多,只怕有个甚么差池。
韩承宗听了,倒略有些明白,本身想了想才道:“那依着父亲所言,我们和这王子腾,倒是不能冷淡了的。不然将来同殿为臣,面上须欠都雅。”
王子腾一时失容,忙忙将玉佩好生放在书案上,才道:“老夫若未曾看错,这应是当年老贤人赐赉北静王一脉传家的玉佩。如何到了贤侄手中?”冯紫英便道:“父执公然见多识广。这玉佩,的确是北静王爷之物,乃是北静王爷交于小侄,命小侄呈与父执,只说父执天然能明白此中事理。至因而何事理,小侄并不敢多问的,还请父执包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