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候是下午风景,镇上另有小贩商贾在做买卖。石板街上,有挑着山鸡、狐狸叫卖的猎人,有四周来卖粮食的农家,有出自本镇匠人之手的竹器、篾具,亦有远道来贩百货的贩子。货品齐备,琳琅满目。
当然,这里最多的还数买卖鸦片的估客。这些估客大多是小本运营,成交的鸦片数量极其有限。他们或拎竹篮,或背篾篓,里边不幸巴巴地藏着几砣用罂粟花瓣包裹起来的酱色鸦片烟球,探头探脑地从巷口冷丁冒出来兜售,而后又老鼠似的缩了归去。若老鼠小贩们晓得,招摇过市的玛泰、田龙他们骡马队上驮的是成捆成袋的海洛因,不惊得他们的乌眸子从眶骨里滚出来。
“不好――今晚恐怕要出事!”田龙立决计识到伤害即在眉睫。
当晚,玛泰、田龙一干人榻宿在贡钦镇夜巢堆栈。
一起上,玛泰大大咧咧的满不在乎,还是是那副公子哥儿的朗当相。他骑匹又高又壮的黑马,点头晃脑的哼着一首有些低俗淫秽的俚歌,很落拓,很得意。私运毒品于玛泰是家常便饭,轻车熟路了,何况沿途的哨卡,缉毒差人,早已被重金贿赂拉拢,就算有个别没办理到的,也慑于坤沙无孔不入的权势和狠毒手腕焉敢出头露面。因之,玛泰何惧之有?
睡好久却又不能入眠,干脆翻身坐起抽烟。他懒得点亮,屋内黑灯瞎火的,唯有一星明灭的烟头在燃红。赶路时他甚么也没想,现在静下来了,思路倒如四月间大水众多的澜沧江,湍急狼籍,一忽儿思念馨姑,一忽儿忆起故国亲人,一忽儿又想到豹子、熊三……乍地,白日在贡钦镇巷口瞧见的那戴太阳镜的男人又冒出在脑海。田龙不由满腹猜疑,那人很面善,可在异国他乡又怎会有面善的熟人呢?这不活见鬼了!任他绞尽脑汁思了又想,始终想不出个以是然,便干脆不想了,揿灭烟蒂,重新放下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