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嬷嬷手上便一软，再抱不住宝哥儿了。幸而李嬷嬷手快接住了。
月娘再平静的品性，当此机遇也难绷住了。立即便哭得满脸是泪，一边挨着打，一边抱住柳姨娘，“阿娘你不要急，让我把珠子抠出来，抠出来就好了。”
张嬷嬷见了，便不再出声――她也常感觉，雁卿乃至鹏哥儿都没有的贵重物件，柳姨娘日日令月娘带着招摇非常不当，只不好多说罢了。而月娘才六岁便知让财免灾，可见天慧非常。她虽心疼那物件，却也与有荣焉。
雁卿却不解紫玉贵重，心中也没有长辈所赐之物等闲不成转赠的动机，只知以诚恳还报诚恳。月娘赠玉与她交友，她便也解去七宝璎珞上挂着金镶玉雁给月娘，道，“我带你的，你带我的。”
崔嬷嬷颤抖着排开人扑上去，试了试雁卿的呼吸。才终究规复了些力量，她顾此失彼的勉强将雁卿抱起来，便往门外跑。
屋里的人要么围着宝哥儿，要么安慰着柳姨娘不让打月娘。竟无人重视到雁卿，待雁卿撞在门上了，世人听到响声，半晌后才忙去顾她。却还多数不解雁卿怎的跌倒了。
月娘又弯了眼睛笑起来，道，“真好。”她就解了项圈上黄金络着的紫玉给雁卿，道，“这是早些年父亲赏我的东西，赠给阿姊，望阿姊能常记取我。”月娘的乳母张嬷嬷瞧见便有话说，月娘只用眼色止住，还是将玉塞在雁卿手里。
她口舌聪明，连说带比，描画得逸趣横生，雁卿听着也不觉抿唇笑起来。
月娘见逗她笑了，才又说，“他是瞧着阿姊眼熟，那欺生的弊端又犯了呢。阿姊不要和他计算。”
反倒是雁卿拉住一个丫头，问：“如何了？”
可月娘到底是她亲闺女，她嘴上说恨，动手捶打了结使不上力道。也就是吵架不得雁卿，只好吵架月娘泄恨罢了。月娘又何尝不自责，便不躲闪。
就先和月娘进屋，去处柳姨娘打一声号召。
说是跑，却那里跑得起来，也只勉强迈动脚步罢了。
与张、李二位嬷嬷分歧，崔嬷嬷倒是实打实的庄户人出身。又是从叛军的劫夺中被林夫人救出来的，她甚么存亡没见过？见此景象便比谁都平静。看一屋子人都乱作一团，竟没个有主张的，二话不说就上前抢了宝哥儿来，一捏他的下颌令他伸开嘴，将他倒仰在本技艺臂上，按着肚子一推……宝哥儿喉咙里咕噜一声，就吐出颗带血丝的琉璃珠来。
雁卿却那里能想到这些？
现在万籁俱寂，只宝哥儿一抽一抽，由轻到重再趋陡峭的呼吸声响在屋里，仿若判官的催命声。
就说：“阿宝他还不懂事，早些时候也动不动就挠我呢。我就趁姨娘不重视经验他，他挠我我就抢他东西。经验很多了，他就不敢挠我了，还将东西分给我玩。垂垂的，见了我比见了姨娘还靠近呢。”
外间侯着的丫环们见是柳姨娘身边得用的老妈妈，忙四散了去报信，请大夫。
柳姨娘身边丫环想将雁卿接过来，她只发疯般吼了一声，“滚！”
松口气的风景，才回身去找雁卿――就见雁卿想拦着不让柳姨娘打月娘，而柳姨娘一收胳膊，便下死力将雁卿推出去。
当下便相视而笑。月娘却没有收雁卿的赠物，只细心的又给她挂归去，谆谆道：“这是阿姊的寄名物，不能赠与旁人。阿姊若非要与我换，今后老爷夫人有所惠赐，阿姊记取我便好了。”
雁卿忙当真点头，“这是必然的。”
雁卿瞧出来了，就令月娘坐着，本身送她。两姊妹同在一架秋千，一坐一蹴，未几时便高高的荡起来。月娘扶着身前缆绳，背靠着雁卿的腿，竟不是那么怕了。只感觉长风骚云，桂香沁人，竟是从未这般畅怀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