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九帅,你能够还不晓得,光安徽一省境内,像我们猛虎山如许的人马,少说也有十起八起的,我们还只算小买卖,多的有五六百!"瞿荣光边嚼鸡腿边说。
"小事一桩。"瞿荣光给曾国荃递来一条羚羊腿,说,"庆丰村有一个大户,为富不仁,乡民们都恨他。白眼狼带几个弟兄绑了他一票,捞了一万两银子,为百姓出了口气,又为盗窟捞了一笔钱。""你们也要晓得收敛一下,一味干下去,闹大了,不是繁昌县令能讳饰得了的!"曾国荃啃着羚羊腿说。
明天半夜上山看得不清楚,这下方才看明白,本来这猛虎山果然是山高林密,情势险要。通向双义堂的仅一条巷子,被几道木栅石滚扼守得万夫莫开。间或在林木之间可见几栋满是木头树皮盖就的屋子。瞿荣光说,那是弟兄们住的处所。远远地瞥见几个女人在屋子边晒衣服,曾国荃奇特地问:"山上有百姓住?" "没有。"李臣章答。
"九帅,你老绝对想不到,康福没有死,他还活活着上。""你说甚么?"曾国荃惊奇起来,"康福没有死?你听谁说的?""前不久,他还和你老一样,在我们猛虎山做了几天客。"李臣章非常对劲,一不谨慎就暴露了曾国荃夜上猛虎山的事,令这个九帅大不快,幸亏船上的人都睡着了,听不见。他沉下脸来训道:"你这个龟孙子,九爷到你府上的事,今后若再对人提起,把稳你的舌头!"李臣章下认识地伸伸舌头,忙说:"一时健忘了,归去后就用线把这个鸟嘴巴锁起来。"说着又做了个鬼脸。
瞿荣光请高朋上坐。曾国荃骑了二十多里的马,肚子也饿了,面前的景象又使他想起当年吉字营夜宴的壮观,不觉豪兴大发,竟然和这些当今的梁山豪杰们一起,大碗喝酒,大块吃肉。吃得鼓起,他干脆和瞿、李等人划拳赌胜负。天将放亮时,双义堂的人个个喝得酩酊酣醉,曾国荃也被人扶进里屋睡觉。只是大少爷曾纪瑞不风俗这类氛围,不能多饮多喝,因过于颓废,也倒床睡着了。
"那何来的女人?"
"九帅,这个瞿大哥,你老就放一百个心。明天他传闻我请你老,满口承诺。他奖饰你老是个豪杰,又说我们要好好凑趣你老,今后万一打起官司来也有个背景。下山时,他已叮咛杀牛宰猪,这会子怕早已筹办好了。"曾国荃内心嘲笑着,不再作声。又走了几里路,李臣章指着半空中几堆篝火,对曾国荃说:"九帅,双义堂里燃起了欢迎的火堆,我们上山吧!"山道上每隔几十步,就有一个小喽啰持着火把在那边照明。来到半山腰时,瞿荣光带着十来个小头领,正在那边列队恭候。李臣章老远就喊起来:"瞿大哥,曾九帅来了!"瞿荣光对着前面的肩舆便要施礼,李臣章乐得哈哈大笑:"错了,轿里坐的是大少爷,九帅在这里哩!"边说边扶着曾国荃上马。瞿荣光走上前来,说:"叩见曾九帅大人!"一边就要下跪。曾国荃忙扶起:"瞿大哥不必客气。"曾纪瑞走出轿,见四周都是黑黝黝的高山,风吹着树木收回怪叫,火把下的男人们个个脸孔狰狞,他又惊骇起来,便瑟瑟地紧靠着父切身边站着。世人簇拥着曾国荃父子进了聚义馆。大厅里的柱子上到处插着火把,火把底下有五六张八仙桌,桌上堆满用海碗装的鸡鸭鱼肉,喝酒的杯子有茶碗大,桌边的酒坛子有人的肩膀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