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她回屋睡得苦涩之时，她的叔父崔峻正跪坐在含元殿中上朝，等他措置完一天的事情回到府内，已是下午三点多。
他深深呼吸，拳头紧握，“东西临时留在我这，你且在门房稍候半晌，福宁，你拿我的帖子去请孙医官随他走一趟，明日小敛，我再去看望十三娘。”
崔清“嗯”了一声，方觉嗓子沙哑，林妈妈一听便往外叫道，“墨香，从速端杯水来。”
林妈妈哈腰将右手放在她额头上，好似量不出体温，又把本身额头贴着她的，崔清额上一暖，嗅到对方衣服上的皂角味。
崔峻问了几句十三娘的近况，王瑞事前做过功课，一一答了，最后禀明来意，“十三娘前儿个偶感风寒，昨日被个自缢的丫头冲撞了，明天烧起来，府内为李郎的葬礼慌乱成一团，得空顾及，乳娘林妈妈特地叫我过来报信，想从外头请个疾医进府看病。”
“烧退下来了，”林妈妈笑道，“还是孙医官医术高深，再吃几副药就好了。”她拽了拽青罗帐，“医官说娘子俄然病重，是遭到惊吓，又吹了风的原因，胡儿，你去箱子里找找张锦帐，门上箔子也一并换了。”
帘声掀动，林妈妈端来一碗气味酸苦的药，十三娘这一病，她从抓药到煎药都紧紧盯着，毫不假手于人，香墨把帕子往金盆里一扔，和黄鹂两人扶起崔清，往她背后垫个湖蓝团花隐囊，白瓷勺在棕玄色的药汁里搅了搅，中药味披发开来，满屋子都是。
两个丫头各应一声，自去翻箱倒柜，翠竹抱来一床新被子，用香炉熏暖，芬芳的檀香遣散了又苦又闷的药味，林妈妈用狐裘裹着崔清，转移到榻上，忙前忙后把青罗帐换成蓝底白花锦帐，取下竹帘，挂上草绿布帘，整一个密不通风，幸亏窗户留了条缝。
［如何不睡，］研讨室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夜，以免夜里突发告急环境联络不到人，此时，守夜的小研讨员发明了半夜溜出来的崔清，体贴道，［你病没好，需求多歇息。］
［十三娘应当是见过叔母的，］陈仁部下流移，［你病没好，不会拉着你说太多话，不过很有能够会探听府内的事，比如“吊死”的丫头，送畴昔的银簪，看来明天我们得连夜加班了。］
“好一个建宁公！”崔峻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，“真当我崔氏无人否！”
烛光摇摆，林妈妈恐怕冻坏了她，铜质银熏球在床上滚了又滚，绸被上再叠一床丝被，博山炉里换成另一种暖融融的奶香，杂有春日被砍断的新奇木桩雨后般气味，倒也好闻。
“阿郎，”小厮一边帮手给他换上家常衣服，一边提及明天府内事件，临到最后，仿佛想起甚么似的说，“今晨，有位小郎递上了十三娘的拜帖，已久候多时。”
见崔峻半晌没说话，王瑞想起十三娘的叮嘱，轻声道，“娘子有一物，想予郎君一观。”
掀起帘子的却不是墨香，黄鹂两只眼睛肿得跟桃似的，跟在胡儿前面，“砰”一声跪在地毯上，连连叩首请罪。
崔峻看了一眼身前几案上的托盘，翻开素帕，他瞳孔一缩，右手微微颤抖，立即把帕子包归去，声线紧绷，“这东西你见过没有？”
［你说甚么？］钟鼓挡住了崔清轻不成闻的声音，小研讨员压根没听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