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中国十大禁毁小说文库 > 第94章 美人书(1)
杯酒自浇苏小墓，可知妾是意中人。
岭上梅花三百树，一时应变杜鹃花。
畴昔珍赠，悉令见殉，宝钿锈衣，福星所赐，能够超轮消劫耳。然小六娘先期相俟，不忧无伴。附呈一绝，亦是鸟死鸣哀。其诗集小像，托陈媪好藏，觅使驰寄。身不自保，何有于零膏冷翠乎！他时放船堤畔，探梅山中，开我西阁门，坐我绿荫床，仿平生于响像，见空帏之寂飏，是耶非耶！其人斯在！
妇有戚属杨夫人者，才而贤淑，尝就小青学棋，绝垂怜之。偶谈及妇之奇妒处，不觉感喟曰：“我观汝女工诸技，色色皆精，何如出错在罗刹海内。我思欲脱于火坑，子能从我作笔砚友乎？”
时小青出居湖上未归，故有“内信传来”之句。当下盘桓，闲看了一会，即命肩舆由岳坟而行，及至天竺，小青拜祝已毕，又默占一绝云：
卷二
妇向前礼毕，顾谓夫人曰：“我闻西方佛无量，而世多专礼大士，这是何故？”杨夫人未及答，小青应曰：“只为菩萨能慈悲耳。”妇知讽己，便笑曰：“是了，是了，我当慈悲汝。”
见说浙江潮有信，浙潮争似广陵潮。
垂帘只愁好景少，卷帘又怕风环绕。
不逐求凰来月下，冰心急似步飞烟。
妒烟渐瘦剪声小，又是孤鸿泪悄悄。
新汝竟与画图争，知在昭阳第几名。
梅花尝伴月盘桓，月泣花啼千载哀。
时有刘无梦者，素风趣，与冯生相狎甚厚。尝过别业，于小青卧处拾得残笺数寸，乃《南乡子》词而不全，仅得三句云：“数尽恹恹深夜雨，无多，也只得一半工夫。”李易安集合无此情语也。其诗虽极凄惋，不失气骨，使与杨太史夫人唱和，殆难伯仲。虽全稿不传，要之径寸珊瑚，更自顾恤耳！
小青之怨自此益深，而其幽愤之怀俱托之诗。或作小词，又好与影语。或夕阳花际，烟空水清，辄临池自照，对影絮絮如问答，婢辈窥视则不复尔，但微见眉痕惨淡，似有泣意。
妾少受天颖，机灵灵速，丰兹啬彼，理讵能双！但是神爽有期，故未应寂寂也。至其沧忽，亦匪自今。结缡以来，有宵靡旦，夜台滋味，谅不殊斯。何必“紫成全烟，白花飞蝶”，乃谓之死哉！
脉脉溶溶滟滟波，芙蓉睡醒欲如何。
妾映镜中花映水，不知秋思落谁多。
末又有绝句一首曰：
犹忆元夜南楼，看灯调笑，姨指画屏中一凭栏女曰：“是妖娆儿，倚风独盼，恍忽有思，当是阿青。”妾亦笑指一姬曰：“此执拂狡鬟，偷近郎侧，将无似姊？”于时角彩寻欢，缠绵彻曙，宁复知风骚云散，遂有本日乎？
其二
——徐震梓定
往者仙槎北渡，断梗南楼，狺语哮声，日焉三至。渐乃微辞含吐，亦如尊旨如此。窃揆鄙衷，未见其可。
言讫泫然泣下。回顾侍婢俱已熟寝，遂援笔赋成一绝云：
雪意阁如此不流，旧云正压新云头。
煮鹤生不堪惊奇曰：“斯岂小青娘之艳魄也耶。”遂回至船中，又续二章云：
写毕，掷笔于地，抚几泪下，潸潸如雨，一恸而绝，年仅十八耳。
西陵芳草骑辚辚，内信传来唤踏春。
瘦影自临春水照，卿须怜我我怜卿。
夫人因女夭亡，见了小青，倍加垂怜。小青又以夫人远去，转觉唏嘘。盘桓数日，遂与妇一同送出北关，挥泪而别。
自后名流韵士，纷繁吊挽。不过怜其才，而伤其命薄。篇什颇多，不能备录。
唯是错配匪人，暮年处寡，心匪席而难卷，志如霜而莫污。江水可投，白刃可蹈，此心耿耿，百挫不回，唯欲从我夫子于地下耳。如此方可谓之至难，故曰：“凌寒然后知松柏以后凋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