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竹林颂:嵇康传奇 > 第66章:庙堂风声唳,江湖笔下疾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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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抬起眼,内里苦水已众多成灾。他见她如此悲哀,本已愤激不堪的心境更似油煎。伸手替她拭去眼泪,抱起绿绮,携她来在院中。

“子期?”

曹璺惊叫一声,道:“你,你这是?”

“不惊骇呀,蛇和癞蛤蟆,一个忙着吃掉对方,一个忙着撑大肚皮,谁也没工夫来咬绾儿,底子用不着惊骇呀!”

“玉儿,”他揽过她,安抚道:“明日我们就解缆,去邺城看望父王。”

岁寒,然后知松柏以后雕。

他将女儿送到曹璺处,本身持续思考起来。蛇与蟾蜍都是毒物,欲置对方于死地……他俄然回想起阮籍讲给他的,曹芳曾经做过的怪梦。梦中赤鼻来向曹芳索要宝剑,被躲在帘后之人砍掉头颅。以后,帘先人将曹芳的头也砍下,架起一口大锅将两个头扔出来煮。但是合法帘先人对劲地朝锅里看时,又有一人走出,将那人的头也砍了下来,投入锅中。

“乖,”他为女儿抹掉眼泪,问道:“这毒物有甚么好玩的,你不惊骇么?”

曹璺听了,这才呼出一口气。而嵇康却仍不展眉,游移半晌,将秦秀的信递给她,叹道:“我们是该出去了。”

“绾儿!”他惊叫一声,上前一把抱起女儿,带离伤害之地。见她趴在怀里,还在朝地上看,不由又是后怕又是愤怒,斥责道,“不准再看了!这有多伤害你知不晓得!”

向秀走了,徒留琴边二人,共对着漫无边沿的沉沉夜色。嵇康晓得,真正的暗夜已经到来。

“这曲子,像松间的风声。”一个声音本身后飘来。

“恩,绾儿记着了!”

绾儿见他更加峻厉,横眉竖眼的,终究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。他见女儿一哭,不觉心疼起来,只得抚着她的背,哄道:“绾儿不哭了,今后离这些毒物远远的,爹爹就不凶你了,好不好?”

“好玩?你胆量也太大了!这蛇和蟾蜍都是剧毒之物,如果咬你一口,如何得了!”他听了更气,恨不得在她的小屁股上来几巴掌,叫她记着短长。

“叔夜。”

“好……”绾儿吸着鼻涕,小嘴撅得老高。

“只可惜,如玉儿这般剔透洞明的人却太少了!”嵇康牵过她的手,一叹。

“匿情违道,小人之至恶。显情无措,君子之笃行。谗言似信,不成谓有诚;激盗似忠,不成谓忘我。不以爱之而苟善,不以恶之而苟非。心无所矜,而情无所系。体清神正,而是非允当。斯非贤人君子高行之美异者乎……”

嵇康听了她的话,如同醍醐灌顶,方才困扰他的题目,一下子有体味决之法。谁说小孩子不懂事,他们偶然候比大人看得更清楚,更透辟。见女儿如此聪慧,他不由表情大好,在小脸儿上亲了一口,道:“绾儿真聪明!不过毒物毕竟是毒物,今后要谨慎,记着了么?”

当时他听了这个怪梦,与阮籍一起拆解半晌,还是不明就理。本日想来,却感觉清楚无疑。那帘先人便是司马师,想废掉曹芳独揽大权,却被最后呈现的人害死。而那最后呈现的人,则是司马昭无疑。

时节已是寒冬,天井的柳树经不起北风摧折,皆自干枯,仅存光秃秃的枝条。见此寥寂之色,不由更添忧愁。举目俯视,夜色浑浑,哪见当时月明?二人正觉凄清,不知那边吹来一阵风,不徐不疾,从院角几株松树枝桠间拂过,收回瑟瑟之声,更有一股松香劈面。

想至此,贰心境渐缓,伴着阵阵松风,弹将起来。曹璺侧坐一旁,悄悄聆听。琴声缓缓渐起,飘飘零荡,正似这吹入松树间的风。说是北风,却也并不萧瑟,带着凉意丝丝入心。初时另有些许凄楚,继而却愈发铿锵起来。曲调沉浮嘈切,如飒飒松针,高洁坚毅,不因风而乱舞,不因势而变形。他弹着琴,脑中闪现出很多人与事,最后逗留在向秀的音容上,温暖如柳,挺直似松,嬉笑怒骂皆与本身心心相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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