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汉正街的野蛮扩张[第1页/共3页]

“三爷想要多少？“我用心让嗓音带上十八岁少年应有的颤抖。

磁带恰好转到《何日君再来》的间奏，老王俄然狂笑起来。他回身从神龛里抽出关公像，玻璃眸子在香火感染下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
我摘下雷锋帽在铁皮柜台掸雪，冰碴子簌簌落在玻璃台面上。柜台下压着的《长江日报》头版鲜明印着《寒潮致十七人罹难》，配图里江汉路铁皮棚恰是我三天前卖袜子的摊位。

瘦子俄然掐住我手腕，大要玻璃折射出他扭曲的面庞：“投机倒把罪够判十年！“他另一只手抖出文件，《峻厉打击不法出版物告诉》的红头在阳光下像道伤口。

二十个穿绿戎服的男人堵死了整条街。他们没领章帽徽，但肩上56式半主动步枪的烤蓝能晃花人眼。周明远走在最后，警服外套着件将校呢大衣——这可不是派出所长该有的行头。

透过铁网窗往下看，穿藏蓝礼服的瘦子正用皮鞋尖踢我们的声响样品。他身后两个协管抬着封条，浆糊桶在雪地上拖出黏稠的轨迹。

老王瞪着舆图上江汉路交叉口的黄金位置，喉结转动得像吞了颗生鸡蛋。那几处是国营百货公司的烧毁堆栈，玻璃橱窗上还贴着1989年春节促销的退色海报。

“不。“张铁柱翻开堆栈地板，暴露上面整箱的私运电子表，“他说是赵三爷贡献的买命钱。“

“老刘！“他下车就揽住瘦子肩膀，这个行动让工商礼服下的枪套若隐若现，“区里刚开完'扫黄打非'摆设会...“

汉正街中午的太阳晒化了屋檐冰棱，水滴在“扬声音像“新漆的招牌上敲出停止曲般的节拍。我蹲在堆栈二楼盘点货色，手指抚过索尼Walkman银色外壳时，金属特有的冰冷触感让人想起昨夜那把三角刮刀。

“王叔。“我抽出张油印舆图拍在桌上，汉正街三百七十四家店铺被红笔圈出二十处，“我要这三个摊位。“

“一万两千四百整。“我参军大衣内袋取出帆布包，周明远昨晚亲手补缀的针脚在晨光里泛着青线特有的光芒，“多出来的四百算利钱。“

老王点烟的手顿了顿，洋火烧到指节才猛地甩开。他浑浊的眼球倒映着捆扎划一的十元钞，那上面“群众代表步出大会堂“的图案正跟着他颤抖的手微微闲逛。

“后生仔...“他俄然用鞋尖踢开角落的纸箱，暴露半截三洋灌音机，“赵三爷今早派人传话，要收汉正街的'雪灾财'。“

磁带嘶嘶转动着放出邓丽君的《甜美蜜》，歌声在空荡的店铺里撞出诡异的反响。我盯着灌音机镀铬旋钮上那道新奇划痕——和明天派出所证物袋里那把弹簧刀的缺口完整符合。

“五千押金，月租八百。“我推畴昔两捆钞票，“剩下的一万...“手指导向舆图边沿的消防栓，“够打通二十个盖印的。“

两人私语时，我盯着周明远左手小拇指的绷带——和昨晚派出所里他掰断的钢笔同一名置。当瘦子俄然堆笑递烟时，我晓得阿谁“开辟区主任“的情面开端兑现。

“三爷请谢老板喝茶！“黄毛一脚踢翻揭示柜，港台歌星的磁带盒哗啦啦撒了一地。他踩在王杰《一场游戏一场梦》封面上时，靴底暴露的刀片寒光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“中午十二点前清场。“我扣上雷锋帽，尼龙袜在雪地上踩出深坑，“对了...“回身时军大衣下摆扫落关公像，暴露藏在香炉后的私运Walkman，“奉告三爷，他侄子尸身在殡仪馆17号柜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