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佑铭却俄然嘲笑一声，指尖摩挲着酒盏边沿：“李校尉的‘神勇’确切令人赞叹。”
李承渊蓦地转头，见一素衣女子脸上带着红色面纱，暴露一双秋水活动的眸子，正蹲在伤兵身侧，
“你是？”
李承渊摆手谦善道。
“此战大捷，当敬李校尉三箭定乾坤！”一名将领醉醺醺举杯，帐内顿时响起拥戴声。
郭子仪端坐主位，玄甲将领摆列两侧，唯独李承渊独坐末席，手中酒碗始终未沾唇，左肩不知为何，好像万虫叮咬，烈火灼烧，模糊作痛。
“渊”
崔佑铭指着设防图，“此印乃阿史那承庆亲卫密令，而能打仗全军设防的……”
“诺！”
她指尖拈起药包，底部鲜明印着“范阳官坊”朱印！
“好一出贼喊捉贼！”
清冷女声从帐角传来。
朔方军大营内火光摇摆，染红全部营帐，酒气混着血腥气在北风中弥散，
跟着军中疫情发作，
他深深看向李承渊，“自本日起，李校尉卸甲禁足，待军正司——”
他踱步至李承渊案前，指尖重重一点，“唯有克日频繁出入中军帐的‘跳荡营校尉’！”
崔佑铭面色微变，却嗤笑道：“强词夺理！你莫不是要歪曲本官捏造证据？”
沈若雪银针封住李承渊心脉，低喝：“尸毒遇腐烟则狂，必须找到毒引！”
李承渊缓缓起家，拾起羊皮图嘲笑：“监军既说此图从叛军尸身获得，可敢让末将验一验这血迹？”
他抓起马槊直奔伤虎帐，掀帘顷刻，腐臭劈面——草席上横陈的士卒面如死灰，腐败的伤口排泄黑血，竟有蛆虫在腐肉间爬动。
郭子仪脸上寂然，银须微颤，举杯高呼：“灵丘大捷，全赖将士用命！此酒敬阵亡英魂，亦敬生者勇武！”
一场可贵的庆功宴，就此结束。
崔佑铭一边喝酒，阴冷的视野如附骨之疽，从宴席伊始便死死咬住他。
李承渊死死盯着崔佑铭退入暗处的背影，箭伤如烈火灼烧。
李承渊已横槊挡在沈若雪身前：“监军主管军需，范阳的香花怎会混入朔方大营？”
却见此人一向坐在那边，低头喝酒，灯火当中，李承渊清楚看到崔佑铭嘴角微露奇特笑容。
此言一出。
灵丘城头的烽烟尚未完整燃烧，庆功宴的喧哗已填满中军大帐。
火光映出她侧脸，眉似远山含黛，眸若寒潭凝星若雪，袖口绣着百草纹，腕间银铃随行动轻响。
李承渊下认识的看向崔佑铭。
帐外忽起骚动。
羊皮被崔佑铭中间的神策军士卒快速展开，鲜明是一幅灵丘设防图，角落钤着恍惚的狼头印，
崔佑铭袖中滑出一枚蟠龙纹箭簇，“此物从你营帐搜出，与叛军所用普通无二！来人——”
“酒敬阵亡英魂，亦敬生者勇武！”众将轰然应和，
他倏然昂首，正对上崔佑铭眼底一闪而逝的调侃。
“承”
“监军慎言！”郭曜按剑欲起，却被郭子仪抬手压下。
崔佑铭哑口无言，只得嘴唇抽动。
老将军目光如渊，沉默地核阅着李承渊。
报信的士卒退出了营帐。
崔佑铭眼底阴鸷翻涌，忽有传令兵疾走入帐：“报！燕军在灵丘城外焚尸数万，腐烟顺风飘向大营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