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,主子所盼竟是如此简朴。
现在王爷竟是要让王妃一同,就是向来板着一张木块脸的翟耀脸上都多了一抹讶异。
主子不似旁人,能够得一个简朴的人生。
于别人来讲,寻一处安乐之地安然过完平生或许不难,但于主子而言,那就是梦。
君凰淡眸扫向他,“还要本王再说一遍?”
月华居。
她声音不大,悄悄柔柔却透着一股空灵悠远,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她清楚在面前却又仿若隔得无尽远的错觉来。
“倾城暮年流落在外得寄父收养,寄父通些药理,倾城耳濡目染倒也学了些外相。迩来多得王爷照拂,倾城又无旁的本事便煮了一碗药膳给王爷,还望王爷莫要嫌弃。”
很久,君凰嘴角悄悄一扬,“王妃这番一说,倒也有几分事理。”
门外,得侍卫传话的顾月卿举步往屋里走,秋灵端着托盘跟上。
“王爷尝尝,看看可还能入口?”
“王爷为何不吃?是怕倾城下毒?”说着就要夺过他手中勺子亲身一试。
半晌,君凰已将筷子放下不再动桌上餐食。
广袖下,左手的指甲嵌动手心,有些浑沌的双眼才垂垂腐败,幸亏面上始终无波,微微欠身,“倾城见过王爷。”
君凰薄唇轻抿,而后收回一声轻笑,“呵……这倒是件新奇事。”
肖晗站着不动,是想再次肯定是否是他想的阿谁意义。
“王爷恕罪,王妃是您拜鞠问的老婆,部属敬您,才敬她。”言外之意,若倾城公主不是摄政王妃,他对她也不会是这个态度。
他四十有七的年纪,比王妃的父亲都要大上几岁。
“照拂?”他倒是不知何曾照拂于她。莫非在她看来,新婚之夜被赶出新房遣到萧瑟小院不闻不问便是照拂?
“部属这便让人筹办。”说着肖晗仓猝回身出去叮咛。
退到翟耀身侧站着秋灵表情繁复非常,她从未听自家主子一次性说过如此多话,或许在旁人看来,主子方才所言不过随便之举,但她晓得,主子素不是废话之人,她说的这些,十之八九是肺腑之言。
那一瞬顾月卿的眸光暗下,极快,无人看到。
主子有太多事要做,身上又负担着太多任务。
跟在王爷身边将近十年,他从未见过王爷与谁一道吃过饭,有几次京博侯府的小侯爷过来刚赶上饭点,筹办一道落座,最后硬是在王爷杀人的目光下站在一旁干瞪眼。
他一手支着下颚,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。
肖晗也不知他这是夸奖还是数落,一时不敢接话。
“确有其事。”
然他也明白,如许的顾恤在摄政王府是不答应的,王爷向来最忌讳带着豪情行事。
七岁,她杀人、练功,杀人、练功,如此几次,还要想方设法在前万毒谷谷主的残暴手腕下活命。
君凰如妖的面庞上,笑意愈发邪魅,“让她出去。”
十六岁,她弃世启,和亲君临,欲要夺回天启皇权。
“再添一副碗筷!”
手内心的细致俄然消逝,君凰五指轻握成拳。
“于倾城而言,赐一处可居之地,允衣食无忧,便是最大的照拂。”顿顿,她又道:“倾城此平生,但求一安乐之地,一遮风避雨之所,一驱寒之衣,一充饥之粮,朝作晚息,和乐安康,除此,便再无所盼。”
肖晗的心猛地一跳,他自来不是悲天悯人之辈,然瞧着王妃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经历如此多,还极是谦恭有礼温婉娴雅,让人看着便不由顾恤,天然,这番顾恤是出长辈对长辈的顾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