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已发觉,为何听任?”
“祖父向来不喜傅氏,表妹之过后,芥蒂更深。这回唐敦劫走傅氏,倘若她真落在范自鸿手里,祖父定会借范家的手除了她,是不是?”
韩蛰敏捷用完饭,取了外氅披着,大步往藏晖斋去。
倒是韩蛰闷声不响来这手,又发兵问罪,实在可爱!
韩蛰面上覆盖一层肝火,态度愈发冷硬。
韩镜倒不在乎,将手边两卷书收了,坐在铺了厚褥的方椅里,“这一趟南下,收成如何?”
……
听管事说韩蛰来了,便请他进门。
韩镜岿然不动,渐渐举茶杯啜了口,“他被范自鸿拉拢,我倒有所发觉。”
院中仆妇丫环都传闻了少夫人被劫走的事,瞧见韩蛰那冷厉神情,更觉敬惧,往浴桶中注水时谨慎翼翼,大气也没敢出。
“孙儿让他去岭南投奔陆秉坤。”
“范自鸿,另有唐敦。”
韩蛰分毫未退,“莫非不是?”
――竟然是跟杨氏合股来对于他!
韩镜搁下茶杯,神采沉着,“谁?”
“传闻了,羽林卫正清查下落。”
祖孙俩对峙半晌,韩镜收回目光,垂首喝茶。
此时久别归京,他却不能立马去看令容。
劫走令容虽是他藏了私心,却也是为扳倒范逯而运营,他自问并无不对。
疗养半年后,韩墨的腿伤倒是病愈了,只是筋骨伤得重, 虽有上等膏药调度,仍未能规复, 负伤的右腿微微伸直,走路时也不敢踩得太实。比起畴前身居相位时的端肃之态,他虽仍在府中帮韩镜摒挡些事,肩上没了那副重担,毕竟夷易了些,对此次平叛的事, 颇多赞美鼓励之辞。
质疑的态度过于较着,韩镜茶杯一顿,皱眉不悦,只看着韩蛰沉目不语。劈面韩蛰亦盯着他,那双冷肃的眼睛不见肝火,唯有差异于平常的安静,似已洞察。
中宫日盛,范家也不逞强,河东节度使范通勉强安定了境内反叛的流民匪贼,还借襄助平叛之名,向西兼并了很多处所。范贵妃有孕在身,范逯腆居门下侍郎的位子,那范自鸿入禁军后,传闻敌部下尚政死力招揽,范家亦成心以范香为饵,结结婚事。
韩蛰打量韩镜,双手在袖中握紧,“傅氏没半点不对,却遭祖父如此仇视,是因她做得不好,还是解忧出错身后,祖父因失于教诲而自责,无处宣泄,以是牵怒?”
“论武功技艺,他不逊于我,带兵兵戈也英勇,手腕也能够服众。若给个可靠的幕僚在旁出运营策,稳住全局,倒比陈陵更合适驻守江东。”
劈面肝火勃发,韩蛰起家,却仍将脊背挺得笔挺,“范逯庸碌无能,不过是仰仗范贵妃和范通才气腆居高位。贵妃有身时孙儿领兵在外,皇上已执意将范自谦放出监狱。那人本性恶劣,捏个纵子行凶的罪名就能将范逯拉下来,何必大费周章?”
夜色渐深,屋里暗了下来,因韩蛰在内,也没人敢闯出去掌灯。
――待晚间韩镜返来,不管为公为私,祖孙间必得担搁好久。平叛得胜,箭在弦上蓄势待发,明日凌晨的朝会更不能去迟。那别苑离京颇远,来回皆须迟误工夫,且这节骨眼上,韩府外必有眼线,他分得清轻重。
韩蛰浑身冷硬未有半点溶解,沉着脸往浴房去盥洗。
统统如同旧时,唯独没有令容迎过来为他宽衣。
韩蛰未答。
他胡乱擦净,换了件家常衣裳,走出浴房,屋里已掌了灯,姜姑守在外间门口,躬身道 :“大人,摆饭吗?”见韩蛰点头,忙叫丫环拎着食盒过来摆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