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倒冷酷如常――范自鸿虽是此事主谋,背后却有范通撑腰,哪怕他真的挟制了人,证据确实,既没伤及性命,也只会判个退役之类的小罪名罢了,无关痛痒。范家虽被罢相,毕竟另有贵妃和节度使,有的是体例在法场变通。且现在局势动乱,河东那只握着兵权的恶虎,不宜逼得太紧。
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,心胸担忧。
还说不是逼迫!拿府里的大局压过来,为前路计,他莫非还能徒生内哄?
……
韩镜端倪微动,将那封信收到屉中,道:“出去。”
韩蛰待墨迹稍干,将纸收了,神采如来时安静,“多谢祖父。”
两番方命,韩镜皱眉愈深,脖子发酸,干脆站起家活动腿脚,“甚么承诺?”
前日韩蛰曾派人过来,说已将被劫走的韩少夫人救出,因性命无恙,不须穷究。
说罢,自退出藏晖斋,回到他书房后,将那纸张装入匣中,搁在秘处。
傅益在不远处翻书,令容无所顾忌地荡秋千取乐,由仆妇推着,荡得极高。
“范逯相位既去,皇上对范家有了狐疑,范自鸿很难再回羽林卫。宏恩寺的案子已让京兆尹结了,傅氏也该回府,帮母亲分担府里琐务。祖父――”韩蛰抬眼瞧着韩镜,目光沉寂,“我想求个承诺,不管如何,不伤傅氏性命。”
写下那承诺,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,也是因他晓得,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,他要再乘机脱手,并不轻易。
以韩蛰的机灵洞察,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。
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,动都没动,“孙儿过来,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。”
七八年一晃而过,旧友音信皆被斩断烧毁,唯独这方宝墨还藏在抽屉里,无人晓得。
京兆尹没筹算戳韩家的老虎鼻子,无关紧急的事,自是从善如流。
“是。”唐敦保持抱拳的姿式,垂眸看着地上的干草。
京兆尹总算松了口气,按他授意从速结案,唐敦认罪时已被夺了在锦衣司的官职,便只以挟制的罪名,判往采石场退役五年。
外头管事扣门,禀报说韩蛰来了。
“既如此,请祖父写个字据。”韩蛰垂目走至书案旁,帮着研磨铺纸,将狼毫取了,呈给韩镜,“立字据为证,孙儿才气放心。
但府中策划大事,一旦韩蛰登上帝位,正妻必定为后。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,本日之情势,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,谗惑韩蛰耽溺内宅,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,岂能居此高位?
“范逯罢相,本日皇上已伶仃召见我和甄嗣宗,商讨相位之事。”韩镜坐得低矮,昂首说话实在吃力,便只渐渐斟茶,“甄嗣宗看得清情势,拥戴保举,过后也没再求见皇上,这是算是妥了。”
“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。”韩蛰仍旧岿然不动。
自家祖孙儿媳,当然不会因私怨伤韩镜,但韩镜要在他们手底下杀傅氏,确切太难。
决定脱手时,他便想过能够的成果。若傅氏死了, 挟制的事死无对证,一箭双雕。若傅氏没死, 韩蛰即使大怒,有韩镜居中调停,必然也不会伤别性命。毕竟,韩蛰虽凶悍冷厉,头顶上却还压着韩镜。
年逾花甲的相爷,额头印了深深的光阴印记,精力却愈发矍铄。
没了倔强手腕,苦撑无益,只能让步。
书房里陈列古拙,书案旁供着一尊青铜鼎,中间瑞兽香炉上,香气淡袅。本日范逯丢了相位,甄嗣宗对他的保举也没敢有贰言,韩蛰接任门下侍郎的事已是十拿九稳,朝政上称心快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