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下那承诺,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,也是因他晓得,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,他要再乘机脱手,并不轻易。
“关乎傅氏的。”
……
虽说唐敦和那丫环都曾指认范自鸿,范自鸿却始终不肯认罪,而韩少夫人传闻当时吓晕畴昔了,连同看管她的恶贼也是雇佣的江湖草寇,不知背后卖主是谁,难以取证。
范自鸿的罪名倒是非常难办。
韩蛰回府后,往银光院换了身家常的墨色外裳,叮咛姜姑和枇杷红菱打扫天井屋舍,筹办驱逐少夫人回府。
但府中策划大事,一旦韩蛰登上帝位,正妻必定为后。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,本日之情势,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,谗惑韩蛰耽溺内宅,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,岂能居此高位?
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,动都没动,“孙儿过来,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。”
韩蛰单骑出府,出城后飞奔至别苑,快步入内。
“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。”韩蛰仍旧岿然不动。
这字据的用处,祖孙俩都心知肚明。
“不是。”韩蛰偏过甚,瞧着书案,“祖父不喜傅氏,我不肯孤负傅氏,带累她性命。若祖父仍旧执意,我分神照看就是。”
韩蛰只淡淡“哦”了声。
枇杷报命,心中欢乐,偷偷揪了揪红菱的衣袖,等韩蛰走了,忙欢天喜地去筹办。
韩镜沉着脸,从屉中取出章瑁之那封信。
韩镜端倪微动,将那封信收到屉中,道:“出去。”
畴前祖孙间的信赖早已撞出裂隙,韩蛰承诺不对令容动心,却未能禁止情意,没法当她是安排,任她自生自灭。韩镜承诺不伤令容,却仍难平怨意,授意唐敦暗害。
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,半晌,嘲笑道:“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!”
将范自鸿驱出羽林卫的企图已然达到,要算私账,有的是一击毙命的时候。
冷着脸将他瞪了半晌,韩镜反而气笑了,嘲笑两声,接过狼毫。
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,心胸担忧。
“你!”韩镜气结。
他的态度沉寂,不似争论挑衅,倒是志在必得的固执。
这短长唐敦早已衡量清楚,现在对着韩蛰,反倒少了平日的畏敬顾忌。
两人沉默各自,半晌后,韩蛰神情冷酷,转成分开。
牵涉性命安危时,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,若不动她性命,令傅氏自乱阵脚,失了母子的心,何必他再吃力跟韩蛰较量?
别苑里没人拘束,她玩得欢畅,笑靥鲜艳,衣裙被风卷动如浪,如盈盈的蝶。
相府巍峨,韩镜手里捏着的是尚书六部,是百官众臣。苦心运营策划,是为韩蛰夺得皇位后,能让百官心甘甘心肠臣服帮手,让百姓心悦诚服地归顺,安宁民气,免起事端。相较之下,韩蛰和杨氏手里捏着的倒是倔强的兵权,乃至连平常保护韩镜的人,都是杨氏帮着出了力的。
唐敦先被贬谪再被起用,官职虽在锦衣司中, 却早已成韩镜的人手。
“范逯罢相,本日皇上已伶仃召见我和甄嗣宗,商讨相位之事。”韩镜坐得低矮,昂首说话实在吃力,便只渐渐斟茶,“甄嗣宗看得清情势,拥戴保举,过后也没再求见皇上,这是算是妥了。”
以韩蛰的机灵洞察,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。
监狱外,京兆尹请韩蛰入侧厅奉茶,将拟好的案情讯断呈上,请他过目。
没了倔强手腕,苦撑无益,只能让步。